但也是眾目睽睽。萬般無奈下,他也只好硬著頭皮高聲回道:
“本堂主、正是羅浮山上清宮門下張醒言!”
“上清宮?什麼堂主?”
“俗家弟子堂四海堂堂主!”
“呀!原來是上清宮的神仙。失敬失敬!怪不得,原來我是敗在上清宮四海堂堂主手下,也不算十分丟人!”
剛剛滿臉不平之色的厲陽牙,立即便換上一副笑顏,突然間心情大好。雖然,這位祝融門門主未必聽說過“四海堂”仨字,但現在他卻將這堂名說得順溜無比。
“咦?歷兄為何前倨後恭?”
“張堂主這都不知?”
“嗯?”
“大丈夫能屈能伸啊!羅浮山上清宮,可不是俺區區一祝融門能惹得起,所以也只好將今日這仇撇過不記!”
勇悍非常的一門之主厲陽牙,現在這服軟話兒卻說得如此自然,直把醒言看得目瞪口呆。厲陽牙卻仍是渾若無事,笑道:
“對了張堂主,且不要太氣惱;今日與官軍對敵,我可未曾下狠手。那些被我傷及的兵丁,只是略中火毒,並無大礙,調養一些時日便好。”
聽得這話,鮑楚雄等一眾官兵盡皆鬆了一口氣。厲陽牙又拉過身旁小山般的巨漢,重點跟瓊肜姑娘介紹道:
“咳咳,我這位兄弟姓摩名赤岸,是俺們祝融門大護法;摩護法善能驅獸,縱橫南疆,無人能敵,人稱‘火靈獸神’便是……”
話還沒說完,卻已被摩赤岸甕聲甕氣的打斷:
“慚愧!在張堂主面前,還提什麼獸神!門主,咱還是快走吧。”
“好!兩位,咱們後會有期!”
話音未落,眾人便覺眼前一花,只見一道火光沖天而起,然後這祝融門二人就已蹤跡全無!
驚愕間醒言抬頭往天上尋找,恰見暮色天空中一道紅色的雲光,正朝西南方歪歪扭扭的飛去。
見厲陽牙被自己重創之後還有如此手段,醒言只覺得後腦勺一陣發涼。只有無憂無慮的小瓊肜,似是毫無知覺,見怪物走掉,又開始一心一意和那兩隻“火鳥”玩耍起來。
這時,已走到近前的天師宗林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可惜,讓那兩妖人給跑了……”
他這心直口快之言,只說到一半,就自覺不妥,趕緊噤聲不言。
只不過林旭這話,醒言已聽得分明;看看烏天上那道淡淡的火影,他不禁苦笑道:
“唉,有沒有哪位好心,幫著扶我坐下?”
硬撐到這時,他已形若半癱,早就是寸趾難移。
扶著無力的少年坐到地上,林旭再回想一下今日戰事,心有餘悸之餘,便難免有些臉紅:初時的躊躇滿志顧盼自雄,現在想來卻是無比的荒唐!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獻計的林旭。這一隊行伍之中,在出徵時又有誰能預先想到,這樣十拿九穩的戰事,最後竟會打成這樣?
想到這裡,這位熟讀兵書的天師宗門人,看了一眼正盤坐地上閉目運氣的少年,神色複雜的嘆了一句:
“唉,今日方知,恃人之不攻,不如恃己之不可攻……”
這時候,蒼茫的暮色已完全籠蓋大地。黑暗的天幕下,那座炎氣褪盡的火雲山頂,已燃起熊熊的大火;被官兵清理後的大風匪巢,正走向它應有的歸宿。
從火雲山腳下的曠野中遠遠望去,那把熊熊燃燒的烈火,便像一支照天燒的巨大火炬,映紅了遠方半邊的夜空。
而眾人腳下這塊剛剛經歷過一場血腥搏殺的土地,已完全被湮沒在悽迷的夜色中。正是:
鳥無聲兮山寂寂,夜正長兮風淅淅,魂魄結兮天沉沉,鬼神聚兮雲迷離……
無邊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