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眼見著大軍離那片風波詭譎的黑色海面越來越近,一直有些緊張的海神反而漸漸放鬆下來。除非千百年從沒光天化日過的雷雲風暴澤一瞬間雷雲消散,否則那些只敢在雨雲外高天中逡巡的東海鷂子不可能發現他們在前面那片詭譎海澤中少被天雷急閃擊中。
就在禺疆半瞑雙目沉思之時,他這前前後後五萬之數的長乘海靈已經半飄半遊,向南急轉進入那片黑雲湧動的洋澤之中。這時候,若是從他們後方的高天看去,這群只善鳧水的北海健卒軍伍就像深海翻出的巨蛇,正蜿蜒進入一隻反扣在海面的黑底大鍋中。
直到此刻,所有狀況還是一如既往,分毫沒有被南面那些鄰居發現的跡象。
“唔……”
見得眼前一派平和景象,剛進入雷暴澤的禺疆大神在揮起玄黑大氅掃落幾個驚天落雷之後,已對此行成敗毫不擔憂。現在這位鎮靜自若的雙面海神,已換了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耳垂青蛇,開始思考起自己大軍達到南海之後的征戰大計來。
只是,禺疆的鎮靜並沒持續多久。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這片自古以來天象都沒有多少變化的雷暴海澤,當北海大軍馳入之後不久卻突然起了些民變;這古怪異變,還是靈覺最敏銳的禺疆最先察覺出來:
“奇怪,怎麼今日這雷暴澤中。電光格外明亮格外多?”
剛開始時,在一團團黑雲之下漸覺眼前明亮,禺疆還以為閃電越來越密越來越強;只是在心中如此淡然想過之後,不到片刻的功夫,這方圓數百里地雷暴澤上空就起了讓所有北海軍卒目瞪口呆的變化:
頭頂上那些原先好像扣地大鍋般嚴絲合縫的雷暴黑雲,不知從何時起開始竟漸漸消淡;等眾人察覺之後。那冥冥中雙彷彿有著一隻看不見的巨手,轉眼間就將那些耀武揚威的雷電霧雲猛然揮散,前後速度之快,就像一床緊捂的棉被被哪家調皮地小女孩突然掀翻,竟在轉眼間便全部消散。
就這樣不到片刻功夫之後,原來暴躁如狂的雷暴澤就好像突然變成一個溫柔順從的小姑娘,深藍海面上微風徐來,波浪輕拍。
“……”
雷暴澤這樣轉變不要緊,北海那些成千上萬的軍馬卻突如被剝了殼的煮雞蛋,立時暴露在正午的光天化日之下!
如此劇變,頓時就讓這些本就鬼鬼祟祟一路潛行的北海軍卒慌作一團;除了少數定力非常的海神靈將鎮定如初,大多數長乘海靈都好像忽被掐去腦袋的沒頭蒼蠅一般。只管在原來鳧水泅泳的海浪中急急打轉,原本還算整齊的隊伍轉眼就變得混亂不堪!
“這是……”
和其他人驚惶不同,此刻禺疆仍舊鎮定。雖然剛才神目圓睜極力遠望,看不到絲毫敵蹤異狀,但等用鼻子一嗅,他便立即從溫柔吹來的東南風絲中嗅出些不同尋常地味道。雖然這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只是稍縱即逝,自己只嗅到一縷風尾,但也足夠讓他聯想到很多東西。
只是到得此刻,縱然他有心也已經無暇細察;剛同部下神將稍稍約束好混亂的隊伍,禺疆就聽得在自己西南方海面上突然傳來一陣細碎急切的呼嘯,初如齧食桑葉的春蠶,簌簌細響。轉眼之後那嘯聲便越發宏大,等變得如悶雷一般來回滾動時,北海眾人便見得西南海域上正有一塊鋪陳數十里地烏色雲陣滾滾而來,其下遮掩著無數身材高大的靛面水靈,個個手執雪亮鋼叉,面目崢嶸,睛目爍爍,十分可怕!
對北海軍眾來說,這些惡形惡相的神靈他們正是十分熟悉;這些攜雲帶雨呼嘯如風的惡面水靈,正是東海龍族賴以傲視四方的夜叉水軍。不用說,正是剛才雷暴澤上空突然雲開日出,那些原本只在高天盤旋的東海神鷂立即就看清他們的行跡,很快便把擔任遊弋南方地東海龍軍引來。
於是只在須臾之間,那鋪天蓋地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