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當年那溫柔委屈地梅魂容顏嬌婉依舊,卻再沒了生機,便也忍不住一齊痛哭。
淚水傾盆,等終於收住悲聲,醒言便袍袖一拂,將雪宜的嬌軀裹在一片晶華閃亮的雪雲之中,離了海底冷寒洞窟,在靈漪瓊肜的陪伴下破水而出,一路御風直往羅浮。依著羲和三日之約,他準備翌日將雪宜身軀安放到她出生的羅浮雪峰,再去饒州馬蹄山拜別父母,最後再回南海踐神女那崑崙之約。這樣安排之中,本來醒言不欲靈漪相陪;因為聽了羲和之言,那雲中君便督促靈漪早去東海神宮中靜養清修,因此醒言也不希望她跟著自己勞碌奔波,即使只有兩三天。只是,雖然百般勸說,但靈漪兒心意已決,無論如何解勸,也定要在醒言去崑崙之前的所有時間裡,寸步不離,左右相陪。
於是這一路迴轉,醒言與瓊肜、靈漪結伴而行。傍晚時分,在眾人送別的目光中,他們終於離了這勾心鬥角虎鬥龍爭的風波之地,御風直往那熟悉的人間洞天迤邐而行。
迴轉之時,正過了月初;一輪弦月如弓,掛在頭頂照著他們一路歸程。新月微茫,幽淡如水;四望海月湖煙,荒淡不明。在這樣清幽闊廖的人間月夜裡,御風而回的少年堂主突然發覺,相比南海中那樣的轟轟烈烈壯闊波瀾,即使這邊再是清冷平凡,自己卻更加喜歡。有了這般發現,冷月星空下醒言攜著那片冰霧繚繞的雪雲,朝北方更加堅定而行。這一路,正是那:
藕絲宛轉系蒹葭,南海人歸月正華。
二月新潮猶未起,春風全不負梅花。
披星戴月而行,到得第二天晨光熹微之時,他們便趕到洞天羅浮。雖然只是早春,但四季長春的羅浮已是漫山綠遍,萬紫千紅。越過了一層層劃坳花巒,將千百聲燕鶯的啁啾拋下,大約在旭日升空之時,醒言終於尋到那一處奇偉高絕的冰雪孤巒。雖然,嶺南群峰中氣候暖熱,但高插入雲的峰巒上依舊寒冷,一年四季冰雪皚皚,經年不化。到了雪峰近前,便見得湛藍天空下孤絕的冰崖巍然聳立,不時吹來的天風揚起陣陣的雪粉,模糊了藍天與雪同的邊際。雖然陽光燦爛。但在這高山雪峰前,仍感覺到襲來一股股透骨的寒意。
見到這樣嵯峨高潔的雪山。雖然以前從沒來過,但冥冥中彷彿有一種神秘地啟示,指引醒言來到此地,又將它認出。當厲厲冷風中醒言第一眼看到這座方圓不大的雪峰孤立如刃,便毫無疑慮地認定,它正是當年雪宜隻言片語中提到的冰崖寒峰。
於是,對著藍天下陽光中閃閃發光的雪山,在半空中虔誠地拜了兩拜,醒言便將雪宜的身軀安置在雪峰下那處山風迴盪的冰崖下。小心安放好後,醒言便在四周佈下縱橫交錯的雪咒冰關。附上層層疊疊的能引動九天神雷的奇絕法陣,最後又佈下障眼的雲霧,讓這片安放香魂的小小天地如同隔在另一個時空,這才安心離開。
此番返回,並不是就此在羅浮山長住;而現在醒言也不願多去故地,只盼著將來的完全,因此並沒有心情去履行那些繁文縟節。於是這回回返羅浮,他連千鳥崖也沒回,安置好雪宜之後。只朝師門所在地飛雲頂遙遙拜了三拜,便此攜著靈漪瓊肜往家鄉馬蹄山而去。
一路無話。
等將近馬蹄山,越過那熟悉的梁梁坎坎,溝溝岔岔,還在半空中時醒言便從朵朵雲霧的間隙看見半山腰自家新落成的瓦屋。瓦屋的磚牆前,那個熟悉的賢惠身影正靠著磚牆一朵一朵擇著眼前的棉花。而那位一樣閒不住的老爹,正蹲在房前一棚早絲瓜架前。專心盯著眼前絲瓜的藤苗,正在捉蟲。多時不見,似乎這位辛苦了一輩子的老爹也終於習慣了現在的好條件,懂得怎麼享福;在這樣以前心無旁騖的勞動時間,卻一手中端著個酒杯,每捉到一隻蟲子,便停下來喝一口酒,停上半天。
……也不知是否經歷了大戰,或是在那風雲變幻的南天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