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罪,老臣口饞,便先盡此杯了。”
說罷龍靈一仰脖,那一滿杯深琥珀色的美酒便盡數入口。
“好!”
見他一飲而盡,伯玉撫掌大笑:
“龍靈公老當僧壯,果然豪氣。”
一言贊罷,他也將自己酒杯斟滿,也是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一杯飲完,伯玉便示意冰娥侍立一旁,而請龍靈坐下。接下來這一主一臣二人,便你一杯我一杯,你來我往的敬酒,不知不覺便得喝得有半晌。大約酒過三巡,臉色微酡的老臣子忽然按下酒杯,口吐著酒氣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殿下,且慢飲酒。臣想請教一事。”
“何事?”
“臣想問,何為王道?”
被這樣一問,伯玉倒是微微一驚,看著眼前醉眼朦朧之人微一沉吟,才介面從容說道:
“王道?伯玉也不甚解,不過常觀經書,書中倒有寫到‘上不絕三光之明,下不傷萬族之心’,伯玉以為,恐這便是王道。”
“呃。”
龍靈聽了,一反常態的不置可否,一時只是飲酒,並不再言。
撇去二人不提,聽了他倆一番對答,雖然對答這人神情都比較坦然,但旁邊那位旁觀的冰娥仙子,不知為何卻有些心神不寧,一對明眸中眼波閃爍,正是坐臥不寧。耐得性子等了一陣,再注目看看主人身邊那位不速之客幾眼,這靈俏仙婢驀然從端坐的珊瑚玉石上站起,側身微微一福,啟唇說道:
“兩位大人在上,婢子覺得,這樣飲宴甚是清淡,不如讓婢子舞劍助興。”
“舞劍!好!”
聽得冰娥說話,伯玉當即應允。
等伯玉一答應,這翠袖水裙的海底仙娥口中霎時一啟,粉藕一樣的玉臂望空一揚,瞬間便有一把寒光閃人的寶劍憑空出現,捏在指間,還沒等龍靈伯玉二人反應,便已是人劍合一,如一道光輪般迴翔半空。
“好劍法,好身姿!”
目睹眼前蔚藍水氣中的劍舞,只覺得剛烈不失窈窕,迅疾不失嫵媚,便連這見多識廣的龍靈子也忍不住脫口稱讚。而當贊聲出口,那眼花繚亂地劍舞中又傳出歌聲一縷,滑烈搖動,有如銀瓶迸裂,在這海神花園中迴盪繚繞。只聽她反覆唱的是:
“歲將暮兮時已寒,中心亂兮勿多言!”
聽清這劍舞中的歌聲,旁觀二人各自會意,那身為主人的伯玉殿下不由一笑,有些歉然地跟身旁水臣說道:
“龍靈公啊,果如前言,我這婢子不通禮法,連唱曲也胡亂為言。實在沒什麼趣味。”
聽得伯玉緩頰之辭,龍靈子卻是一笑,說道:
“殿下言重了。臣聞微詞可以達意,歌調可以諷俗。冰娥仙子這唱句並無不妥。倒是老臣聞歌,又是技癢,想將這詞兒唱全。”
“哦,那快請,本殿願聞其詳。”
“那老夫便要獻醜。”
此時冰娥已止住了歌舞,和伯玉一起看這鬚髯蒼蒼的老水靈吟唱。只見這南海的名臣,伸手執志一支玉簫,擊打著杯盞蒼然唱道:
“怵惕心兮租玉床
橫自陳兮君之傍
君不御兮妾誰怨
日將至兮下黃泉……
乍聽這老邁卻中氣十足的清唱,伯玉和他那位心腹婢女不由大為驚訝。數百年呼風喚雨的水侯重臣,因何唱出這樣哀怨十足的曲調,聽了那唱詞,分明就是深閨中鬱鬱寡歡的怨婦之言,卻何故會從這堂堂的水侯軍師口中唱出?
只是,雖然初聽此曲時有些驚訝,但伯玉俄而一想,卻似有所悟,便有一樓不易察覺的笑意爬上眉頭。於是等龍靈這曲折哀怨歌調唱完,伯玉便鼓掌大讚”
“唱得好,唱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