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白世俊其實這時還沒怎麼把來人放在心上。現在他的心思,一大半倒在那兩邊列隊迎接他的軍卒身上。雖然端著架子,目不斜視,這文職出身從無軍功的白小侯爺行進時,卻偷偷用眼角餘光打量那些挺胸迭肚的軍卒;當察覺出他們個個都表情嚴肅,神情真正恭敬,白世俊才在心中嘆了口氣,滿足地想道:
“唔……不錯……大丈夫當如是也……”
正這麼想著時,白世俊也大約策馬越過隊伍,行到眾人面前。此時他其實已直面醒言。
“會是誰啊?”
端坐在馬鞍橋上,白世俊正手搭涼棚,仔細辯認那個遍體霞光日華耀眼的來人是誰。
到了白世俊趕到的時候,那太陽已在東方升起一竿多高。日頭的光芒,也從開始柔和的硃紅變得漸漸發亮,明晃晃地有些刺眼。這時再加上那漫天都是陣列如鱗的金紅流霞,白世俊一時眼花,竟沒認出張醒言來。
白世俊正茫然時,忽聽對面那人已經開口:
“白世俊——別來無恙?”
“咄!”
正看得眼睛發疼,白世俊一聽來人這話,頓時勃然大怒,厲聲道:
“大膽!爾是何方狂徒?竟敢直呼本帥姓名!”
“哈……”
看著眼前這咋咋呼呼、作張作勢的白小侯爺,醒言卻忽然覺得有些可笑。他現在有些不能理解,就是這樣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世家子,當年初遇時,自己竟還好生欽佩他的氣質風度。回想前塵種種,心裡又覺得有些滄桑。他口中便道:
“白世俊,你是貴人多忘事麼?在下上清修行弟子‘張醒言’是也!”
“誰?”
“張……醒言?!”
“哇咧!”
剛一反應過來,這白世俊霎時差點沒給從馬上給嚇得滑溜下來!
“你、你……”
白世俊的第一反應,便是趕緊撥馬奔逃;不過才一轉臉,心中稍一轉念,卻忽然想到自己正是三軍統帥,就這樣抱頭鼠竄十分不妥。反正現在自己身後有千軍萬馬,諒這賊子再是本領高強,一時也應該拿他不能怎樣。想到此處,當即白世俊強自鎮定,壓抑住內心翻江倒海般的恐懼,衝對面勉強說道:
“張醒言……原來是張兄!”
白世俊努力擠出一點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張兄啊,很久不見……一向可還好?此番蒞臨敝地,不如由我做東,好好款待兄臺一番如何?”
——可笑這白世俊,本來仗著膽子想說點狠話,可話到了嘴邊就變成這樣。一邊說話時,那牙齒還不停地“得得得”上下打架!
“哈~”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白世俊這種神態醒言看得一清二楚。到這時,他也不準備多廢話,當即便提高了聲音回答:
“白世俊,不必客套。我此番來意,你會不知道?”
“這……本帥委實不知……”
白世俊十分鬱悶。他這回真想說狠話恐嚇,可話到嘴邊,依舊還是這樣!
“哈哈~”
對著這假糊塗真虛偽的白小侯,張醒言仰天大笑,笑聲未歇時便大聲說道:
“白世俊,今日我來先告知閣下一事——昨日我千里迢迢趕到江夏郡,在那曠野深山中持劍衛道,格斃了上千賊兵。”
“哦?”
白世俊一臉迷惑,此時他倒是真糊塗。只聽醒言繼續說道:
“白世俊,我看他們旗號,叫‘飛彪’!閣下知否?”
“哎呀!”
一聽自己義父府中的精兵被全軍覆沒,白世俊在馬上晃了兩晃,差點沒背過氣去。說來也怪,不知是否當年恐懼深種,他這第一反應竟絲毫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