鋤,那雪亮的鋤尖上,還粘著些青草泥土。再往她身邊四周看看,又見到地上堆著幾堆青草。看到這情形,醒言疑道:
“雪宜,你早上起來……鋤草?”
“是呀……”
見堂主終於找到自己熟悉的話題,雪宜頓時忘了天生的嬌怯,吐氣如蘭地輕聲回答:
“稟堂主,這些時來雪宜不在,疏了清理,今見坪上雜草萋萋,甚是不安, 便趁早起來,尋了鋤頭薅草,卻不覺吵醒了堂主,雪宜……”
柔聲絮語,越說越低,到最後粉頸低垂,俛首拈帶,侷促不安,竟真個十分惶恐!
“唉……”
見她如此,醒言長嘆一聲,心起萬般憐意。他過去,奪下她手中鋤頭,扔到一邊,又伸出手去,攬住這清秀女子的纖腰,足下雲生,倏然間帶她翩然而起,一齊飛凌那羅浮蒼翠的萬山。
“浩碧空兮一色,橫霽色兮千名。”
浮沉於羅浮山五百里洞天上空的雲海,醒言望了望那千山萬壑白川碧煙,轉過臉看了看身畔羞縮的女子,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容對她說道:
“雪宜啊,我出身農家,這鋤草農活我熟,以後幫著你做,一時不急。現在如果你有空,便請陪我好好看看這洞天羅浮!”
“……”
天生清冷可憐的女子,聽得醒言這話,抿嘴一笑,點了點頭,認真地答道:
“嗯!雪宜一定好好相陪!”
“哈!那好!”
醒言嘻笑道:
“雪宜,謝謝你!這羅浮我已有好些時沒來看了,若再不走走,恐怕以後有事外出,御劍歸山,都要不認識路了!”
“嗯!”
嬌聲細語地回答,恰好一陣天風吹來,雪宜不自覺便往醒言身邊靠靠,裙帶飄颻,和他一起向前方那雲霧翻騰的深處飛去……
待雪宜歸來,自然有許多事務。除去她堅持忙裡忙外做著大掃除,醒言也帶她去飛雲頂上,跟各位尊長同門明示。這其中許多祝賀瑣事,不必細提。這些天裡,倒是醒言跟雪宜略略訴說前情,雖然已儘量說得雲淡風輕,冰雪聰明的女子仍然從話裡言間聽出許多內情。
當聽說自己疼愛的瓊彤小妹妹得了機緣,留在了天墟崑崙,雖然雪宜好生相念,卻由衷地替她高興,祝福她修仙有成。除去這,當雪宜從醒言約略的描述中,體會到他為了自己這麼一個卑微的“妖靈”,竟歷了那麼多血火紛飛的戰事,出入風波,九死一生,最後越過重重險阻,上天入地,到仙山崑崙跟神人乞藥,幫自己復活——每想到這,雪宜心中便如掀起滔天巨浪,感念之情無以言喻。
於是,在最初的幾天裡,每當雪宜收拾房前屋後,偶爾離開醒言的視線,便忍著聲音低低哭泣。她想不通,為什麼在她眼中那麼尊貴的堂主,會為自己這樣輕鄙薄命、陋賤微軀拼命。自己不過拼得一死,他竟想到為她報仇,冒兇險,歷風波,歷盡艱難險阻,不僅殺死了仇敵,還費盡曲折去那飄渺莫測之地求取到靈丹仙藥。每想到這些,雪宜心中便十分難過,她內心甚至還頭一回有些僭越地想到,自己那位行事一貫正確的堂主,這回卻可能有些不值……
而後來,雪宜又無意中知道,原來這千鳥崖前漫山遍野新植的竹林,是堂主為了那句“梅竹相生”的傳言,便滿山尋來竹種栽種,為自己那鄙陋的原形能更快還復人形——知道這點後,柔婉內向的女子愈加感動難過,背後又不知多流了多少珠淚!
對往事感動垂淚,便對現在的時光更加珍惜。當善解人意的梅雪仙靈重歸崖上,這深山高崖的歲月便不再那麼清寂。重聚後的日子平凡而安樂地逝去,直到四五天後,大概快到月中,這一天早上雪宜煮好了早飯,便嫋嫋行到正屋外,曳著裙裾靜立聽了一會,見堂主好像還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