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頭時,發現滿地俱都是他書寫的紙張。
前方洞壁上留出的孔穴有一道白光透入,不知不覺中,原來已經過了一夜了。
此刻他非但不覺疲累,反而神清氣爽,五感清明,心中一片寧靜。
他整個人的氣質也為之一變,隱隱然有出塵之氣。
如果他能看見自己,就能發現他的面孔上此時浮出了一層晶瑩玉色,在頭面上流轉不停,雙目更是亮如星辰,這說明,從今日起,他已一步踏入了築元中“凝元顯意”的境界,距離築元最後一步“元成入真”也不過是一線之隔。
張衍將手中毛筆一甩,快走了幾步,拿開封門石條,拉開大門,一步跨出。
走出兩步他才頓住腳步,訝然看了看雙手,這條封門石重達三百多斤,儘管他身強體健,但往常搬動時也頗覺費勁,但剛才只是輕輕一抬,就將封門石挪到一邊。
他不禁恍然,之前常聽人說,修道者築元之後,“雙臂自生千斤之力,目能透重煙迷霧,耳能辨蟲行鳥語,幾近仙人”,看來這個傳說是真的了?
張衍雙手握了握拳,深深吸了一口氣,暗暗提醒自己,這只是大道之途第一步而已,萬萬不可得意忘形,後面還有更多的險關絕隘等著自己,此時歡喜未免太早。
這時,一聲清悅鶴唳傳來,久久不絕於耳。
張衍轉頭看去,此刻正值旭日初昇,雲霧開散,山間林木盡染金霞,崖下蜿蜒長河宛如白線玉帶,時不時有三兩隻白羽丹頂的仙鶴自腳下棧道飛過。
他神采奕奕站在崖邊,清冷的晨風拂過,身上雖僅只是一件道袍,卻絲毫不覺寒冷,任由衣袂在風中擺動。
苦練了三年入門心法,上乘法訣一朝入手,一夜之間便凝氣築元,可謂厚積薄發,水到渠成。
他不禁思索,如果此時還是每日在巖洞中苦練,只等天道施捨,一味講究機緣,那還有今天的際遇麼?
答案顯然是不能的。
修道之途,譬如千軍萬馬獨木橋,無可退讓,唯有前行,任他千難險阻,也要視若坦途。
前世易經曾說“終日乾乾,反覆道也”,不正是說君子要自強不息,不論順境逆境都要反反覆覆的堅持,這才能合乎陽剛正道嗎?
可見自己銳意進取,砥礪奮發,正是上合天道的舉動。
一句話,人必自助而天助之!
想到這裡,他又若有所悟。
此時,他神色一動,突然扭頭往棧道的另一頭看去。
現在他五感敏銳,遠遠就聽到有人在急步向自己這邊走來。
不多時,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身影映入眼簾,她頭上挽著道髻,身上窄袖長衣,一副男子裝束,腰間還彆著一把佩劍,一眼望去倒是英氣勃勃,只是下巴略微尖細了一點,給人不好親近的感覺。
她一路來到張衍面前,看向他的目光裡充滿了不善,問:“你便是張衍?”
張衍平生沒有見過這個女子,答道:“正是鄙人,姑娘何人?”
“我叫趙英。”女子冷著臉,擺手道:“速速收拾行禮隨我下山,遲則生變。”
張衍只覺莫名其妙,疑問道:“趙姑娘何意?”
“你這小……”一聽這話趙英怒從心頭起,本欲破口大罵,不過看張衍器宇軒昂,氣質神采更是出眾,後面那個“賊”字便罵不出口,只狠狠瞪著他,道:“你還有臉問?就是你害苦了家兄!”
她心中暗罵這廝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難怪能騙得了家兄!
張衍聞言一怔,看了看這女子的容貌,依稀和趙元有幾分相似,轉念一想,登時恍然大悟,問:“可是趙師兄有甚不妥?”
趙英冷哼一聲,臉上滿是怨氣。
張衍瞭然,暗暗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