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娘我是自我了斷的!”,就用僅有的一隻手拿起刺刀徑直插進了自己的心臟。
他不是不想活,他只是不想拖累弟兄們,把他拖下戰場,至少得兩個人。
蔡勇冠沒有繼續喊下去了。
他彎著腰,可頭顱一直高揚著。
身為江湖人,身為軍人,蔡勇冠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
可是,巨大的悲傷依舊使得眼淚不可遏制的順著緊閉雙眼的眼角肆意流淌。
在焦黑的滿布灰塵的臉上衝出兩道無比鮮明的淚痕。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怎麼能不悲傷?那些自小喊著的名字, 那些他一生都不會忘卻的名字,從此以後, 都不會再有人答應了。
追隨他一起加入軍隊的八個發小,除他以外,就在這個白天, 全員戰死,一個不剩。
人與其說害怕冰冷的死亡,不如說是懼怕孤獨!!
死亡的深淵裡, 還會有人陪嗎?蔡勇冠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在這個戰場上,兄弟們都不講義氣先走了,唯留有他在。
“蔡長官,沒有放觀察哨了,所有的兄弟都在這兒,陣地上連個藏的地方都沒有,還讓弟兄們上去,那隻能給小鬼子的大炮送菜。”臉上盡是黑灰的土豆湊過來在蔡勇冠耳邊喊道。
“土豆,你說,弟兄們會不會怪我和衛連長?其實,如果不是我們請戰,原本可以不用駐守3號高地這個絕地的。”臉上被衝出幾道白痕的蔡勇冠回首看著不過百人之軍,臉上肌肉是一陣抽搐。
這原本可是兩個被補充完整的步兵連啊!280多人,到現在卻只有百十人,加上另一個坑道中放置的重傷員,還能活到現在的,頂破天也就一半。
戰損百分之五十的巨大戰損比,是他參軍數年從未遇到過的戰況。
這樣的戰損比,做為指揮官,他完全可以向後方請求支援,甚至可以撤退了。
“蔡連長,沒人會怪你和衛長官的,弟兄們都走得很壯烈,沒有一個軟蛋。”土豆輕輕搖頭,回答道。
“可是,是我的決定,讓我的弟兄們都死了,都死了,我心裡痛啊!”當著這個曾經被自己訓斥過小兵的面,蔡勇冠這個硬漢也不由暴露出了自己的脆弱。
他不怕死,可是,他怕孤獨。
硬漢現在就已經很孤獨。
“不,長官,別人我不知道,但我自從親眼看見那個獨立營老兵在我面前停止呼吸,我就再也沒有怕過死。
唐長官給我們說過,我們這些中華軍人,是為國而死。日後,我們的兒子或者是孫子會在我們戰鬥過的每一塊土地上豎起紀念碑紀念我們。
我沒有堂客自然也不會有兒子,但我還有弟妹,自然也會有侄兒侄女,他們如果還記得我的話,應該會在給他們的叔父伯伯們立上一塊碑,上面會寫,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三集團軍第145師280官兵殉國處!
殉國啊!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有這個稱號呢?但我們能,肯定能,因為我們至少殺傷了五百二鬼子和數百鬼子,一比五的戰損比,還有誰能比我們更強?”少年士兵的臉上帶著濃濃的驕傲。
“是哦!唐營長還說過,全軍每個戰死的,他都會給大家爭取50大洋的撫卹金,上峰不給,日後他回老家拆房子賣地也會湊齊,我們川省人說話,要麼不說,說了就一定辦到。給爹孃老婆孩子一下子掙這麼多錢,咱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嘛?”一名吊著胳膊的軍士班長湊過來插嘴。
末了,衝殘存計程車兵們吼道:“是不是,弟兄們?!”
“是!”士兵們都高聲回應。
“哈哈,也是,那倒是老子有些矯情了。”拿起袖子在臉上胡亂擦了幾把,蔡勇冠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