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求志園,被以為是“猛於今布”的吳縣管糧縣丞郭大人忽而感慨說:
“本官監生出身,蹉跎半生,沉於下僚,終於有機會在文壇盛會中露了一臉。”
對於一個普通八品雜佐官而言,想在文壇出一次這樣的風頭,難度堪比登天,無怪乎有這樣的感慨。
其實郭縣丞就是林泰來請過來的“剎車器”,負責在局面失控、林教授自己都把持不住時,站出來叫停。
林泰來付出的代價也不大,只需給一張名士才有資格獲得的請帖,郭縣丞就很樂意出席盛會,文人誰又沒有個虛榮的名士夢?
但又因為求志園在長洲縣境內,吳縣郭縣丞就只能低調的微服出境參會了。
林泰來捧著郭縣丞說:“如果沒有二老爺出面,我也下不了臺啊,今天我並不想直接與老盟主鬥法。”
今天?不想?郭縣丞有點疑惑。
莫非你林泰來不是不敢,而是不想?難不成你還想有下次?
林教授笑笑沒繼續往下說,今天的熱度已經足夠了。
再與王老盟主鬥法,邊際效益太低,失控風險也大,還不如留到下一次。
做事要講究可持續發展,割韭菜不可一次就割絕了,要做到有計劃性的竭澤而漁。
求志園裡,夕陽西下,曲終人散。
王世貞和吳國倫還坐在牡丹亭中,看著夕陽落山,相對無言。
世事如白雲蒼狗,撐起復古派宗門大旗的文壇後七子中,也就他們兩個還在世了。
他們兩人歲數差不多,科名也差不多,很早就開始一起征戰文壇了。
吳國倫指著夕陽,心有不甘的說:“我們為之奮戰三十年的復古派,真的如同日落西山?”
面對吳國倫,王老盟主是可以說說心裡話的,便答道:
“或許真如林賊所言,復古派從我們手裡開始興盛之時,就已經埋下了禍根。”
吳國倫嘆道:“你的眼光還是這麼毒辣,那林泰來果然就是文壇之敵!”
王老盟主忽然轉過頭,對旁邊的雅集發起人馮時可說: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我們已經老了,將來複古派就靠伱們了。”
馮時可也想不通,他作為出錢出力的發起人,今天這場雅集到底算成功還是失敗。
如果說是成功,那風頭全讓林泰來搶完了,他這個雅集主人半點表現都沒有!
如果說是失敗,可林泰來惡意嘲諷自己對復古派的“忠義”之後,老盟主突然就對自己更親近了。
不知怎得,馮二老爺想起了三國故事裡,曹老闆出征之際,曹丕和曹植分別是如何送行的。
曹植靠才華洋洋灑灑寫了雄文壯行,曹丕只會哭,結果曹老闆反而對曹丕好感度增加。
冷不丁又聽到王老盟主說:“但是有些荊棘,還是需要我們這代人幫你們剔除的。”
及到次日,太陽照常升起。
南濠街五龍茶室的馮掌櫃都不想去店裡工作了,直接躺在家裡擺爛。
長吁短嘆了一個早晨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那就是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明天就關門歇業!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主要是他的正義感不允許自己做一個助紂為虐的人,不允許祖傳茶舍變成黑道社團的幫兇!
“東家!東家!”一個夥計從茶舍那邊飛奔而來,拍門叫道。
“明天再給你結算工錢!”馮掌櫃不耐煩的回應說。看書溂
那夥計連忙道:“不是說這個!今日茶舍來了很多客人,爆滿了!”
馮掌櫃很淡定,前些日子茶舍又不是沒爆滿過。
他冷哼道:“怎麼了?隔壁的安樂分堂又開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