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未過,太后已被溫知返的連番說辭說動了心,有些懷疑投毒案確是由他人所為,但她的耳根不是那樣淺軟,左思右想之後,她只答應提出朱沐嗣重審,並未去質疑世子府的行事。
溫知返唯恐動靜不大,又請令提來兩千禁軍,聲勢浩蕩地逼進世子府。朱八曾轉述過閔安的一些瑣事,他自然也知道閔安就留在了府裡。當閔安想與他相認時,他打定主意不去理會,言行舉止之間還表現出對閔安的輕視,引得李培南動怒。
大事當前,李培南還是分出了一半心思放在閔安身上。聽到非衣叫喚,他立刻收劍去探查閔安的動靜,閔安忍淚躲在柱子後,意態不可謂不委屈。
李培南將左臂撐在柱上,用胸口堵住了閔安的去路,低聲說:“我不動手總成,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哭什麼。”
非衣講究君子禮儀,先走下了臺階,不去聽背後兩人的私話,另外又可持劍守住溫知返的攻路,提防他突然發難。
閔安深吸一口氣,將淚水收了回去,說道:“小侯爺的來歷有些蹊蹺,極有可能與我有些淵源,世子一味狠鬥,傷了他怎麼辦。”
“你怎麼不擔心是我受傷?”
“世子府兵多將廣,凡是上門討理法的人,在世子府盛大氣勢前,哪次全身而退過?”
李培南淡淡道:“以前有去無回才是世子府的規矩,今天小侯爺只被我剮了兩劍,算是輕的。”
閔安伸頭從柱後偷偷打量了下庭前站得筆直的溫知返,一點也未覺得他的劍傷是輕傷,心底又有些哀愁。他回頭對李培南說:“世子已經答應過我放走玄序,讓大理寺審查,為什麼不借著小侯爺帶來的懿旨,就此放過玄序呢?這樣做,恰巧不曾辱沒世子府的顏面,對世子也是有利無害的。”
李培南冷淡回道:“應你之事與今晚放人不一樣。”
閔安雖想不通道理,也不懂話意,但心裡裝著太多雜亂的事,也沒心思去問原因。
李培南利索說了:“我只願送人情給你,人情送多了,你才會把我記在心上。”
閔安暗歎一口氣,明知李培南說得沒錯,依然無心思應答。
非衣等半天沒等到李培南隨後的處置話語,內心淡哂一聲,對溫知返抬手虛行了個禮:“世子已經忘了小侯爺這樁事,小侯爺還是請回吧。”
溫知返回禮:“溫某禮數做到,話也帶到,成不成事,只能看世子心意,確實應該退下了。”他轉身就要朝院門外走,從中院門宇後又傳來一個聲音,在喚道:“慢著!小侯爺說個明白話再走!”
一身布袍的吳仁攏袖走出,眯著眼睛說:“我家安子為了認親落得一肚子委屈,小侯爺敢不敢對著我這張老臉說一句,小侯爺當真不是閔家的大公子?”
溫知返返身施禮:“久聞先生風骨迥異,不似凡塵中人,今晚一見,果然覺得傳言不假。”
“扯那些沒用。”吳仁淡哂,“安子小時被混子打,他家的哥哥護著他,險些遭了毒手。我趕過去救下倆孩子,背上背一個手裡抱一個,不歇一口氣跑到山廟裡,將他們安頓好,等第二天才下來告狀,要衙門去抓那些混子。我回去時,廟裡的老和尚就說哥哥不見了,還拿走了後門一柄柴刀,怕是尋仇去了。我又折身去縣城找,那些混子逮住我打一頓,還說昨天的小娃兒沒打夠,又送來讓他們打一次,這次他們講不了情面,把小娃兒兩腳一提,丟到河裡去了。我再趕到河邊,還哪有做哥哥的影子。”
溫知返神色淡然地聽完一切,仿似在聽一個街巷裡的故事。
吳仁語鋒一轉:“我是閔家兩個孩子的恩人,也是閔家公託付孩子的老友,見我,如同見到了閔家公,小侯爺當著我面,撂個明白話下來,認不認我這個‘老’人?”
溫知返彎腰長揖,淡淡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