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一下子驚醒過來,看著天空密密麻麻飛過來的像蜜蜂不是蜜蜂,像蒼蠅不是蒼蠅的東西,嚇得直往沈落瀟懷裡鑽。沈落瀟卻一臉淡然地等它們飛近,揮袖撒開,甩了兩甩,一陣昆蟲豪雨落下,世界頓時清明。
靈兒探出頭來,眨了眨眼睛,愣愣道,“蚊子呢?”
沈落瀟低頭溫柔地看了她一眼,“飛走了,快睡吧。”
靈兒“哦”了一聲,迷迷糊糊道,“以後我家再長蚊子也不怕了。”
靈兒稍微再清醒過來時,是躺在一個山洞裡,順著光線看去,沈落瀟正一動不動地坐在洞口。靈兒悄悄起身,舀起鋪在地上的披風。正要上前,發現沈落瀟突然轉了下頭,眼睛並沒有睜開,然後又慢慢側回去。靈兒輕輕走到他身邊,把披風幫他披上,然後蜷縮在垂在地上的那部分衣料上繼續睡覺。
“沈落瀟,你說他們到底是不是因為怎麼都殺不死你,又不甘心放棄,所以什麼殺人方式都想在你身上試試?”
補充了睡眠的靈兒終於不用再趴在小紅身上睡覺了,難得地直起身子,發表自己的疑問。
沈落瀟沒有回答她。自從那夜客棧起火,過去已有四天了。這四天那些暗殺者神出鬼沒,殺人手段有的簡單至極,有的狠辣無比,但都在他輕描淡寫之間化險為夷,到最後,就連靈兒再見到,都見怪不怪地只說一句“討厭鬼又來了”,然後只需要躲在他懷裡,待他說一句,“好了,沒事了”,再睜開眼睛來補充一句,“剛才真是太危險了,幸好有你!”
但是,不管這些殺人方式有無湊效,他們依然樂此不疲。可雖然有驚無險,但卻讓沈落瀟著實吃力不少。這四天他幾乎連眼皮都沒怎麼合過,他功夫底子好,這些對他而言還能夠忍受,而靈兒在馬上顛簸這些天本來就受不了了,再加上不眠不休,狀態實在是不敢恭維。
但好在昨晚他趁夜帶著她避開了那些殺手的狙擊,讓她補充了一些睡眠,但在今晨還是被襲擊了。
“還是說他們是仗著人多想累死我們?要知道,一個人不吃飯可以活一個月,不喝水應該可以活一個星期,但是不睡覺,據說只要四五天就會心力衰竭了。沈落瀟你說他們是不是想這樣累死我們?”
沈落瀟沒有太在意靈兒話裡那些不懂的詞,事實上,這些天靈兒精神狀態不好,經常就會莫名其妙蹦出一些不懂的詞來,起初問她,只說是家鄉方言,一時忘形說了出來,後來只要能聽懂,他也就不問了。就像現在,一個星期是什麼,他不知道,但是,比一個月短,比四五天長,就夠了,並且,他的關注點不在“一個星期”,而是不睡覺只能活四五天。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絕對不是一般的殺手。在樹林子裡,幾乎把我們的每一步都算好了設下陷阱,在客棧裡也是,先放蛇蠍引我們撒硫磺,然後用箭射,用火燒,用毒燻,結果這些都沒用,於是他們也沒辦法了。佚而勞之,親而離之,結果我們現在就累成這樣了。”靈兒拼命地集中腦細胞想著可能的情況。
沈落瀟沉吟著,“天澄如果擔心我會救皇兄,他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他,卻只是毒昏呢?”
靈兒也意識到這個問題,“除非,他殺不了?”
可是,皇宮現在就是他的天下,他若想殺南齊,易如反掌。
那就是不能殺?
還有什麼不能殺?他能把南齊毒得跟個活死人一樣,就何需再介意那最後可有可無的一刀?
“也許……”靈兒想了半天,說出自己的想法,“也許,他並不想殺風南齊。”
靠近祈月山,靈兒早裹上了厚厚的裘衣,抵禦那越來越寒的天氣。看著沈落瀟依然輕衫漫馬,嫉妒得她都很不得扒下他衣服,看是不是他的衣服更保暖一些。真是的,白白浪費了他千里送冬衣的情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