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照抬起頭,無垠夜空中雪散萬點疏密。
「表妹,你看下雪了。」
醇娘看了看雪,又側頭看鄭照,說道:「表哥怎麼就穿了件單衣,出來也該多穿些衣服,小心著涼。」
「月光映在雪花上,太亮了。」鄭照搖頭,今夜風前月底,應該畫雪。
醇娘勸道:「表哥回屋裡,我給表哥彈首曲子如何?聽聽也就睡著了。」
鄭照想了想,說道:「也好。」
兩人回到屋中,翠安點了紅爐,寒氣霏微度窗紙,簾內暖風熏熏。
爾雅取了琵琶來,醇娘挽袖接過。手指才撥,一聲如春雷,驚開桃李。輕攏慢捻抹復挑,大珠小珠落玉盤。
雪中擁爐聞琵琶,鄭照好眠。
接下來的日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然後寫行草隸,畫蘭畫雪畫雪中蘭,鄭照快活無比。
「&039;鄭兄!」鄭照才起往書房走,就看見餘光篤在門口等他。
……
好日子終於到頭了。
鄭照道:「餘兄來得好早,要一起用些粥嗎?」
餘光篤擺了擺手,說道:「我中午吃過飯才來的。」
鄭照吃著大哥送來的醬菜,又喝了一碗粥,洗過手換了衣服,才回到書房。
「餘兄久等了。」鄭照說道。
「是我不請自來,也沒提前知會,怪不得鄭兄。」餘光篤說著讓小廝把幾本厚厚的時文集子給鄭照,「十天前皇上發了明旨,明年一月二十召開恩科。好在我提前告知了家父,書坊又準備充分,雕版今年初就開始的,接到我的信後馬上抽調刻工,緊趕慢趕的弄完了。眼下只有我家新刻了時文集子,別的書坊都來不及,應該能趁此賺上一筆。」
鄭照聞言抬頭看了餘光篤一眼。上次見他畏畏縮縮,形容怯懦,連大點聲說話都不敢,沒想到提起生意經就侃侃而談。
「我家在臨清也有個書坊,這幾日我都住在那兒,今天收到書就過來了。」餘光篤見鄭照盯著自己看,臉一紅聲音又小了。
鄭照收回眼神,翻了翻時文集子。
「餘兄可提前看過?」
「沒有。」餘光篤搖頭,「今早船才到,總共從蘇州運來一百套,我拿來一套,剩餘都在書坊,準備再照著刻。」
鄭照問道:「不賣嗎?」
「賣,準備放店裡五十套,先打名頭釣胃口,剩下的等臨清刻好雕版印出來再賣,蘇本比臨清本貴三百文。」餘光篤見鄭照又看他,小聲補了一句,「我爹信裡說的。」
鄭照點頭,把書放在桌上道:「既然餘兄沒看,那我們一起看吧。翠安覓夏,再去多拿些筆墨紙硯。」
餘光篤走到鄭照身邊,挨在一起坐,書放在中間一起看。
看著看著,餘光篤漲紅了臉,頭離開書站起身。
鄭照疑惑的看向餘光篤。
餘光篤低頭小聲道:「鄭兄,你長得太好看了,湊近看更好看,我再取一套書,明天再一起學習。」說完他一路小跑出去了。
沒等鄭照反應過來,他又跑回來了,說道:「鄭兄,我定親了,我沒有斷袖之癖。」話音未落,又逃一樣的跑了。
鄭照被他的舉動弄得一愣一愣的,良久放下時文集子,走到案前,接著畫那幅夜雪香蘭。
晚飯,拂娘快用完了才等來鄭照。她看見鄭照衣襟上的墨色,放下筷子,問道:「你時文集子寫完了,就去畫蘭花?人家光篤可是好孩子,你別明天跟不上。」
鄭照覺得嘴裡的青筍也不好吃了,味如嚼蠟。
「姨娘,我不小了。」
拂娘柳眉一橫,說道:「不小了還不知道主動把題寫完,你不寫它會自己寫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