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全殲,要麼降要麼死。
可是顯然,這夥官軍並不想降,至少暫時不想投降。
外面五部尚在戰鬥,車陣中的旗軍便取下車上鐵鎬鍁鏟,挖土填埋車陣縫隙。
劉承宗皺眉把望遠鏡遞給曹耀:“這是打算死守?”
下面的王文秀尚在與敵軍僵持,楊耀的馬隊已把官軍馬隊擊潰,俘虜數十騎,解下鎧甲兵器留下十餘人看管,轉而再度向官軍車陣進發。
而他的騾隊則在車陣外百餘步下了坐騎,以步兵列陣,持弓逼近,用箭雨打了兩陣,效果不大,反被鳥銃打傷一人。
轉而退下來分兵包抄官軍前陣。
這令王文秀部壓力大減,繼而親自率部在陣前策應楊耀的進攻,輕易將官軍五部中最左側的一部擊潰,遭受夾擊的衛軍從幾個人脫陣逃跑開始崩潰。
崩潰,一旦開始就很難停下。
在極短時間裡,劉承宗眼中的汾州衛前隊五陣,被楊耀和王文秀左到右抽了個遍。
最左一部,軍陣被王文秀的親自突擊沖垮,旋即楊耀提刀步戰,隨潰軍腳步橫穿二陣,直衝三陣腹裡斬下百戶首級,潰軍夾裹四陣,合第五陣撞在銅牆鐵壁般的馮瓤臉上。
迎接他們的是三陣密集排槍,大片硝煙在陣前揚起。
他聽見曹耀鼓掌道:“我的火槍隊!”
前有槍炮大軍、後有凶神惡煞。
五部旗軍進退兩難,剛想往北撤入車陣,楊耀的馬隊便轟踏間在車陣與潰軍之間馳馬奔過,在車陣上留下一排還在顫抖的羽箭。
像潮起潮落,失去組織的旗軍成片放下兵器,成為他們的俘虜。
張展在車陣裡眼看前陣投降,氣得跳起來直罵娘。
高聲賭咒回到汾州衛要把這幫人的家眷全殺光,旋即察覺到不是說這話的時候,轉而對部下鼓舞士氣:“北路還有陳千戶的七百人,敵軍已疲,定能轉敗為勝!”
車陣內三個百戶忍氣吞聲,齊聲應是,招呼旗軍繼續在車陣內挖壕,做出死守之勢。
不過彷彿就像聽見他的喊聲一般,山上的白旗再度舞動,這次是由西向東,旋即再由東向西,停頓片刻再來一遍。
陣中楊耀與王文秀短暫交談,把收攏俘虜的使命交給袍澤。
他來得快走得也快,轉眼率部脫離戰場,再次騎上小騾子朝東邊噠噠噠地踏上征途。
一時間戰場上極為安靜,再也聽不見銃炮之音,只有王文秀、馮瓤兩部,分出數十人彈壓失去兵甲的俘虜,隨後緩緩將車陣三百餘官軍圍困在射程之外。
“去告訴輜重哨,讓山那邊的醫匠過來吧,再派人去崖頭山,派些輔兵攜鎬頭鏟子過來,再問問雲梯做的怎麼樣了。”
官軍半數投降,讓劉承宗心情放鬆許多,他長出口氣望向北方,現在就看鐘虎的中哨,能不能擋住那部七百餘人的官軍的。
劉承宗心裡對這問題是有答案的,儘管那支官軍人數稍多,但心態比不上鍾虎的人。
兩條山道離得不遠,只是這條寬那條窄,他們能聽見這邊交戰的聲音。
而鍾虎知道為何交戰,官軍偏師卻不知道,只要鍾虎稍做抵抗,那支官軍見短時間不能突破,就會想方設法原路撤回。
猝然遇襲,跟大部隊匯合最為安全。
當然同理,那邊發生戰鬥,這邊也聽得見。
山谷裡兩支部隊,正一個圍、一個守,片刻後遠處傳來縹緲喊聲,夾雜銃炮齊鳴之音。
這對車陣內的官軍而言分明是噩耗,因為陳千戶的部隊沒有攜帶火炮。
而原本蠢蠢欲動的俘虜,也在遠處像天邊悶雷般的炮聲中安定下來。
沒有迴天之術了。
他們看不見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