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克高臺之後,張掖綠洲必定是一片坦途。
議事的中軍帳內,各級將官彙報著攻城前的準備工作已準備就緒,劉承宗伸手在長桌上取過皇曆,扯下一頁看了看。
被扯下的皇曆加蓋欽天監印信,書寫著崇禎七年四月二十六日,宜安葬行喪,祭祀入殮。
“傳我命令,攻克高臺!”
伴著劉承宗的命令,被扯下的皇曆撲入火中,化為飛灰升騰而起,藉著熱氣從氈帳穹頂飛向天空。
夜幕下的圍城營地點點星火,此起彼伏的軍樂聲響起,一隊隊肅州營軍士高舉火把穿行在壕溝與土垛之間,一門門千斤紅夷炮被推上有土木壘牆保護的預定炮位,一車車彈藥被堆放在土石工事之後,一輛輛滿載土石的戰車被推上田地邊緣。
而在高臺城的南牆上,甘肅鎮的總兵官楊嘉謨像城外營地的伙伕一樣,徹夜未眠。
自從昨日上午,甘州城計程車紳至城下勸降,帶來甘州城已被劉承宗攻陷的訊息,楊嘉謨就沒再合過眼。
城外圍城軍隊的動向瞞不過他,劉承宗的種種動作或許在元帥軍主力參將們眼中,並不是那麼容易理解,但城上的楊嘉謨很懂。
這半個多月以來,楊嘉謨在城裡也沒閒著,高臺城內的建築已經快被他拆光了,只留下點二層、三層建築留作傷兵休息的地方,所獲木料磚石都被趕製為守城器械,只為殊死一搏。
因為楊嘉謨很清楚,劉承宗打造攻城軍械,收集糧草輜重,拔除左近據點,圍困周圍軍隊,填埋外圍壕溝,加強攻銃數目,等待援軍抵達……他不可能不懂,每一個動作都是為了弄死他。
而現在,顯然時間到了。
起初是城外一聲號炮,隨後嗩吶聲此起彼伏,緊跟著是音色厚重的戰鼓被擂響,在夜幕之下,雙方間隔的五里之內,黑暗中響起車輪滾滾的吱呀聲令人頭皮發麻。
楊嘉謨的守軍在城外二里之內堆放有數十個燃燒火油的篝火,但二道壕溝之外就一片漆黑難以視物了。
不過即使看不見,他也能聽得出來,那是屬於攻城器械厚而寬的小木輪,成群碾過田地特有的聲音。
高臺城內的號炮與軍樂聲同樣響成一片,枕戈待旦計程車兵們從睡夢中醒來,驚慌地奔向城牆,在馬道下堆滿守城器械的城牆根集結待命。
劉承宗的攻城調動完全明牌,楊嘉謨白天看得清清楚楚,北門外沒有駐軍,但那是黑河,跨過黑河還有蒙古騎兵遊曳,死路;西門外有敵軍守備,但攻城器械都沒在那邊,不是主攻方向。
餘下兩門,東門外沒有敵軍,是故意放出的生路,跑出去竄個十幾裡地累成狗,會有以逸待勞的敵軍撲上來痛打落水狗是基本操作。
剩下的就是南門了,一字排開十八門野戰重炮,還有堆積如雲攻城戰車,毫無疑問主攻方向是城南。
但既然看見劉承宗打算用火炮開路,楊嘉謨就不能讓士兵在第一時間登上城牆,而且高臺城太小,炮彈越過城牆墜在城內同樣會給未集結計程車兵造成死傷,因此只能讓軍隊在城牆內側的馬道之下集結。
城上僅駐守了二百多人,不過這些士兵對楊嘉謨來說已經夠用了。
隨著他張開手臂,身後持三眼銃的家丁一聲號炮,高臺城東南的角樓下駐守計程車兵立即接令,幾聲呼喝,火把湊在架火戰車上,一架百虎齊奔車應聲發動,上百支火箭接連不斷奔射而出,將城南野地照出些許光亮。
火箭尾焰短暫的照明之下,田地間一輛輛滿載土石的勒勒車正排成長列,駛向城外二道壕溝,最先頭的車輛已經開始掩埋。
在那些勒勒車後面,則是緩緩前進的巨大器械,在後方投出大片陰影。
就在城上百虎齊奔車噴出大量硝煙的同時,五里外的圍城營地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