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哉,長溝內的人怎全立著不動?”
軍官哼聲道:“這可真倒是螳臂當車。”
話音未落,忽聽前方有人高聲歌道:“戰城南,衝黃塵,丹旌電烻鼓雷震。”這歌聲不知起自那一段戰壕,戰車中諸人聞聲正詫異時,卻聽四下裡皆有應者聲起:“勍敵猛,戎馬殷,橫陣亙野若屯雲。”曠野之上,風聲蕭蕭,裹挾這歌聲平地而起,卻如凝於半空而不消散一般;起初,只是一個起頭,繼而卻似星點火光燎原。那歌聲愈聚愈為雄壯,直到如河流奔騰、山嶽震響:“仗大順,應三靈,義之所感士忘生。”
車內軍官已變了臉色,高聲喝道:“快,加力衝將過去!”車內“吱嘎”響動,車輪猛一前衝,已是愈行愈快。那歌聲亦似昂然迎起拒敵一般,聲氣直震盪車皮嗡然迴響:“長劍擊,繁弱鳴,飛鏑炫晃亂奔星。”
其時數輛巨車已都擁到長溝之前,歌聲如潑灑向火焰的烈酒,光熱氣浪灼燙在寒涼的清晨天地間——“虎騎躍,華眊旋,朱火延起騰飛煙。”
長溝前一蓬蓬炫目的烈焰應聲騰然而起,合著塵土濃煙,無數砰然聲響如黃鐘大呂,振聾發聵。在這轟鳴巨響中,恍若仍有戰歌昂揚,“驍雄斬,高旗搴,長角浮叫響清天。”
待到硝煙散盡,幾輛巨車已四輪歪斜、搖搖欲墜,其中一輛更是栽歪進長溝。待這一聲巨響過後,陣前復又歸於沉寂。地面仍有未熄的火焰,灼得歪倒巨車外的鐵皮紅熱。旭日已從東昇起,透過高大城牆和縷縷硝煙映照在陣前。血火交織,金紅朝陽之下,這三者間已俱分不出差別。
作者有話要說:
陣前唱的這首是宋“鼓吹鐃歌”中的何承天的“戰城南”,其實是一首南朝的戰爭詩,這種文氣主旋律的調調其實並不太合北朝軍人的風格。版權所有,特此說明
所謂“巨車”,可以認為是玉璧之戰裡,高歡“衝車”的YY進化版,機械上的可行性,請別較真……可惜不能給這個YY上履帶……
以及這是費了這麼大勁,把城周外圍打掃乾淨了
第39章 迴風動地起
此刻城南外一座高坡上,一時登上十餘人,正是尉遲遠與裴禹一行。其時西南兩向上將兵的將官已在候著。日頭已由東向升起,西燕軍兵遵令趕到陣前打掃戰場。一眾人有的拖曳戰車殘骸,後隊忙著將塹壕與長溝掘通,步軍也順勢進駐其內,將戰場前線推進到城下,唯恐遲了而被城內佔去先機。
有衛士上來報:“已按將軍和監軍的吩咐清掃戰場,目下未見敵軍動作。”
裴禹微微點頭,尉遲遠揮手道:“知道了,去吧。”
其時陣前一線上一片狼藉,火焰已漸漸熄了,黑煙與皮肉焦臭氣味卻仍不散。倖存的東燕士兵也多負傷,走得動的方才被城內接應,而重傷不能動彈的,卻是還不及搬運,便被西燕軍兵佔了長溝。衛士又來報:“請將軍示下,俘兵如何處置?”
尉遲遠道:“這卻也來問,從前如何便如何罷了。歸降者收編,不降者充做苦役。”
衛士道:“可這皆是些傷重連路也走不成的,都沒可驅馳的用途,且俱不願降。”
尉遲遠皺眉問:“多少人?”
衛士道:“數十。”
尉遲中在旁道:“那便斬殺,又有什麼難決斷的?”轉頭便欲傳令,開口剛出了一個“殺”字,卻聽裴禹在一旁道:“尉遲將軍,這樣不磊落的事,也做得麼。”
尉遲中不防,粗聲道:“怎麼,他這樣要抵死做對頭,我還留著他麼!”
裴禹淡淡看他一眼,也不再說什麼。尉遲中尤自嚷道:“他們不是強橫嗎?倒是殺了他們,也做個震懾。”一時卻聽尉遲遠喝止道:“戕殺些個半死的人,能震懾住誰?枉自露怯丟臉!”遂擺手道,“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