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車伕準備車。蓉欣卻似乎還不想走,撈著秦太太的胳膊,道:
“秦伯母,不如我們打牌吧?”
“好是好,只是就我們三個人哪夠湊成一桌呢。”秦太太笑著道,“你要是早跟我說想打牌,我倒是可以打電話叫上幾個平日裡常在一起玩的人來陪你。”
瀟席把大衣撈在臂彎裡,走上去,道:“已經很晚了,你再不回去,方伯父就該擔心了。走吧,我送你。”蓉欣卻往秦太太身後一躲,探著頭向瀟席道:“你讓我走,我就偏不走。”又向秦太太道:“秦伯母,你不知道,我爸爸今晚又要留在醫院,回去也只是我一個人。”
“那今晚乾脆就不用回去了。”秦太太笑著向她道。
瀟席也不作聲,他轉臉去透過玻璃門望著外面,想看看雨是不是還在下。可是屋裡的燈光太亮了,反射在玻璃門上,根本看不見外面那一片漆黑,門上反照出來的也是一個華貴亮麗的世界。只能夠隱約聽見外面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蓉欣又在吵嚷著要打牌。
“不用回去,可不等於不用睡覺。”瀟席轉過身來,向她道。
蓉欣鼓著嘴,扭過身,不和他說話,又去央著秦太太。瀟席笑了笑,低下臉,不再說話了。
“再把伯父叫上,不就有一桌了嗎?”蓉欣向秦太太說。“你伯父明早還要去上班呢。”秦太太笑的說。蓉欣道:“伯父明天就不要上班了嘛!伯父不是經理嗎?自己給自己批個假不就行了!”秦世梵在樓上笑著往下走,一面道:“我那個外國老闆要是有蓉欣這麼通融,我連睡覺都要笑醒了!”
瀟席卻並不想再陪她這麼鬧騰下去,他想起自己還有一封信要回。
“打牌我是不在行,找一個會打的傭人替我吧。”瀟席向他母親道,“我還有一封回信要寫。”說著,正要走,卻被秦世梵給叫住了。秦世梵正色向他道:“你這個孩子就是愛這麼認真,打牌不就是為了玩嘛,不在行就不能打了?”又向秦太太道:“把家裡那副牌拿出來。”又笑著向蓉欣道:
“我去給你爸掛個電話,讓他可以放心。”
秦公館,這一晚,客室裡燈點得通亮,四個人說說笑笑的抹著牌。
對於韻柳來說,這一夜過得真的是有些漫長。天濛濛泛明的時候,她終於支撐不住,一歪身,不知不覺地就倒在床上睡過去了。剛朦朦朧朧睡著,她忽然感覺到有人輕輕在她床邊坐了下去,她掙扎著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卻見床邊坐著的是她母親。
她母親就像往常一樣給她掖了掖被角,然後卻也不說話,只是不停的啜泣著。她伸出手去扯她母親的衣袖子,不停的叫:“媽!媽!別哭!別哭!——”
喊著喊著,她自己卻也止不住的跟著哭了……
林府的黑漆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林家的管家提著一個燈籠先走了出來,滿臉厭惡神色的瞅著兩個苦力肩上扛著一個棺木,一前一後邁出了林家大門。棺木被放在了門口停著的一輛牛車上。兩個男人把鐵鍬往車上一丟,也翻身上車去了。
‘咣啷!’一聲響。韻柳猛然驚醒了過來。……定神一看,床邊卻並沒有她母親……原來是一個夢。……
她掙扎著坐了起來,臉上的眼淚水還沒幹,冰涼涼的附在臉上。窗外的晨光已經湧進了屋子裡,又是一個寒噤的黎明瞭。
床面前的地面上,滾著一個茶杯。她才想起原來剛才那聲響是她手裡握著的茶杯滾到了地面上。她站起來,彎身去撿起了茶杯。又走到桌邊,把杯子放進了茶盤裡,接著,就一彎身,木木的坐在了桌邊的凳子上,她的心裡還存著剛才那個夢……此刻再回想起自己的母親已經沒了,彷彿更加確定了一層,竟再不容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