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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頁

太子也是如此,一步錯,步步錯,他沒能逃得過歷代幼年即封太子成年卻始終不得登基的宿命,沒能活過他的帝父,被罷黜之後,於東宮自盡。

身為太子一黨的江父也被滿門處斬,好在他們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兒子早年失蹤生死不明,女兒沉月則被奶孃送到了道觀出家。

那時江沉月還不過七歲,江母高齡產女,所以江沉月幼時身體並不好,可以算得上體弱多病,儘管因為病痛她自幼就比同齡的孩子早熟穩重,但畢竟是從小養尊處優,江家夫妻對這個晚來得的掌上明珠寵愛至極,容不得她一點磕碰。

可想而知,當從昏睡中醒來換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周圍沒有一個熟悉之人,年幼的江沉月是何等心慌。

她長到七歲,從來沒幹過什麼體力活,就不得不立刻接受寄人籬下的宿命,接受道觀裡女冠指派幹活,又因為不懂做雜物過得磕磕絆絆。

與她同齡的小道士們則因為她格格不入的氣質和不同的生長環境對她多有排擠,江沉月在這樣的環境中越發沉默寡言。

嫉妒她因為相貌常得女香客青眼的小道士們常把最難最麻煩的活計留給江沉月,等她活兒幹完,往往灶間就只剩下了殘羹冷炙。

於是江沉月就在逐漸適應雜事強度的一日晚上,撿到了一個偷她饅頭的小賊。

她看著空空如也的灶臺,上面本來應該還有一碗同情她的坤道姐姐給她留的瘦肉粥,可是卻在此時連同她的冷饅頭一同消失不見,罪魁禍首蹲在灶臺上得意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伸出舌頭想要把碗底舔得一乾二淨。

江沉月的眼淚頓時就下來了。

小賊慌了:「幹什麼幹什麼?不就吃了你一個饅頭嘛……」

她看了看自己手裡端著的陶碗,似乎也覺得自己這話沒有說服力,於是清了清嗓子,又看了一眼只流眼淚不做聲的江沉月,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灶臺上,向她推了過去。

「吶,這個粥我、我,」她頓了頓,卡住,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我又沒全喝完,喏,還給你剩一點——」

江沉月視線落到只剩一層粥油的碗底,被她的無恥給驚呆了,氣急之下把碗推到一邊,抱著雙腿靠著灶臺坐下來,不看她了。

時值深秋,道觀裡下發的道袍為了提高使用年限,做得又大又薄,穿在女童的身上活似一個大麻袋,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賞,江沉月幹了一天的活,整個人又冷又餓,連生氣也發不出來,只能冷著臉擦乾淨眼淚,坐在那裡生悶氣。

她很早就知道,掉眼淚是沒有用的,哭得再難受也還是逃不過喝苦藥;哭得再可憐別人也未必會同情自己。

好半晌,小賊也坐到了她身邊,說。

「喂,對不起啊。」

她髒兮兮的一張小臉因為太黑,看不出是什麼表情,眼睛卻很亮,像是天上的星子。

小賊轉過頭認真地看著江沉月,說:「我太餓了,如果再不吃我就要餓死了。」

她的衣服比江沉月的道袍還要單薄,破破爛爛的,毛了邊兒的褲子下露出一截小腿,腳上的草鞋也磨破了,一頭蓬亂枯黃的頭髮雜草似的披在身後,看上去狼狽得像個乞丐。

湊近了,還能聞到她身上一股酸臭味。

江沉月多少適應了道觀的生活,對這些也能夠忍受了,若換做以往,這樣乞丐樣的人連靠近相府千金的資格都沒有。

她抿住唇角,臉上的怒氣便也慢慢散去了,只是也沒看她,而是靠在勉強還散發著餘溫的灶邊,想要藉此汲取一點暖意和力氣。

小賊卻主動向她搭話:「喂,你這麼晚才來吃飯,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啊。」

江沉月垂下眼睫,好一會兒才說:「沒有,是我自己幹活慢。」

小賊「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