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那麼好嗎?」
「你所見我一切行事規則,都是由明心閣所教授,並非天生就懂……若你得償所願,也一樣如此。」
江沉月淡淡道:「你應該記得,我們初識的時候,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家破人亡、只能忍氣吞聲受人排擠欺負、寄人籬下的小丫頭。」
「而你雖身處泥濘漩渦,卻仍奮力掙扎,不願與之沉淪……我從不認為你比我差,你只是不那麼幸運,總是差了那麼幾分機遇。」
薛湄深吸一口氣:「別以為你說好話……」
「江沉月從來不說謊。」
抿住嘴角,江沉月轉眸去看薛湄,卻只能看到少女僵硬的側臉,她不知道薛湄此刻在想什麼,可是過去很多次,她都沒有勇氣把真心話說出口。
或許是因為物是人非,身份的對立使得二人天然處於敵對狀態,彼此都對雙方抱有警惕,在那樣的狀態下,無論她說什麼,恐怕都只能爭鋒相對。
江沉月道:「我並不介意判決罪者的罪名,再說我並非真的沒有私心,用他擋木倉是我順水推舟,如果你想要見我因此自責,恐怕……你是看不見的。」
「你與我見面幾乎每次都針尖對麥芒的,但你,從不曾真正對我不利,」江沉月輕聲說:「一些無傷大雅的設計,也都無關痛癢。」
「你知道怎麼才能激怒我、讓我受傷,可你卻也從來沒有觸碰過我的底線。」
「我沒……」
江沉月很久沒有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年復一年單調寂寞的練劍生涯似乎讓她丟失了與人分辨的能力,但此刻,在薛湄面前,這種能力卻悉數找了回來。
「為什麼不肯承認呢,薛湄?」
沒等她說完,江沉月就繼續道:「知道了我的身份後,你還在關心我,你並沒有你自己所想像的那麼壞,你沒有像其他司獄觀中人那樣,與黑暗為伍之後就失去了分辨是非的能力,你還知道什麼是善惡,你還在維護著你心中的那條線。」
「你是魔教妖女,但你不是秀秀;你恨命運不公,卻從來沒有屈服過。」
「……夠了!」
薛湄打斷了她的話,良久,才問:「你是故意讓我接觸這個角色的?」
值錢她始終沒搞懂江沉月讓她接觸《秀色江湖》的目的,到現在終於明白。
「看到那一幕戲我就想問你了。」
她咬著牙說:「你是要讓我否決自己存在的意義嗎?……江沉月,我做了十年的惡人,當了十年的魔教妖女!如果你說的都是對的,那我這麼些年的生存,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薛湄回想起第一次被司獄觀逼著殺人的那一幕。
他們是那樣教授新弟子的。
最初時,讓兩個人一組被關入一個密室中,每個人都被囑咐過,密室中另外一個人是個惡人,如果你不動手殺了對方,那麼死的就是自己。
如果真有兩個人都不動手的情況發生,那麼出去以後,兩個人都要死。
這話或許是真的,也或許是假的,但當生命受到威脅時,話的真與假已經不重要了。
人性永遠是複雜而自私的,面對檢測時就更容易揭露其醜惡的一面。
薛湄已經不記得對面那個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了,但她記得,是對方先動的手。
儘管她彼時只有六歲,但進入司獄觀時,已經是四護法之一刀魔赤煉的弟子——名頭上說的好聽,實際也不過是他的修煉工具。
司獄觀傳承的內功叱魔心經並不講究根骨天賦,一旦修煉,極易速成,同時修煉者也極易心神不穩,陷入狂態走火入魔,在那種狀態下,只有殺人才能休止心中的煩躁絕望和身體的痛苦。
她在道觀碰見殺人殺得陷入痴狂狀態的赤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