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鹹看過去,朗誦者是三甲的李珩,陶醉得搖頭晃腦:「鄭亂螢這封拒官書,這處七不堪最妙。明明是向座師自訴其短,不堪為官,讀起來偏偏灑脫超俗。」
「李兄此言差矣,最妙處明明是託喻,清遠雅緻。此處行文之稍有偏差,就會顯得過於峻切,像是告訐朝中諸位大臣。」他旁邊的人反對道。
李珩橫眉道:「告訐朝中諸位大臣……誰人不知鄭亂螢為人清真介直,不與流俗伍。他為衛長風伸張正義,請求學政革掉那仇文昭的功名,更是有情有義不辭辛勞。以小人之心度朝中大人之腹,他們怎麼會斷章截句的怪罪下來?」
「談文章就談文章,如何扯到心胸,李太行你莫要欺人太甚?」
這話題偏了,越來越偏,而且這兩個人吵得快要割袍斷義了,苑鹹忙道:「張兄還未說畫的事情呢。」
「鄭亂螢此人談資多,說起他來難免偏題。」張默重笑了笑,「鄭亂螢畫的時候,我叔父的管家就在場。那副畫剛一畫好,他就以六百兩買下來了。回去報給我叔父,說花了一千兩。我叔父收到這幅畫,連夜派人裝裱好,送到了印綬監的劉太監手裡,當做今年的進獻。那劉太監說不敢把這幅畫進獻宮中,當做三百兩還款給了一鹽商。鹽商不懂畫,嫌畫沒用,四百兩賣給了手下一掌櫃。那掌櫃把這幅畫賣給了古董商,六百兩。古董商掛畫叫賣,被一混在大戶人家門庭的清客八百兩買走。清客忽悠了我那堂弟,花了一千二百兩買下了那幅畫。昨天堂弟把那副畫給我做賀禮,我叔父看見了覺得神奇,仔細一查,才發現這麼個奇事。」
苑鹹聽了半天,一堆銀子來來回回打轉,這副畫每到一個人手裡都是無本萬利的好生意,也不知這麼一圈轉下來銀子是多了是少了。想到最後,他腦子裡只有一件事,什麼時候他才能攢下來這麼多銀子?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第一個一千兩還是要從漕運衙門身上省出來。
「兜兜轉轉的奇事。」他隨意感慨了一句,又問道:「那副畫都畫了些什麼,有畫到漕運的船沒有……」
張默重道:「釋褐禮已經結束,苑兄若好奇這幅畫,不妨一起來我府上看花。」
漕運衙門的事還沒說,苑鹹自然同意了,十多個進士就浩浩蕩蕩的去了張府看畫。
打馬過長街,張默重突然挑眉說道:「你們知道嗎?瓊林宴的前一天,好多人都看見朝陽公主從鄭亂螢的住處出來。」
「這話不能亂說。」苑鹹皺眉道,「朝陽公主與平南王世子大年初一成的婚,伉儷情深著呢,別妄議公主。」
張默重笑笑道:「怎麼叫妄議?我已經授了御史,這叫風聞奏事。」
他一說原來假裝沒聽到的人都往這邊看過來了,誰小時候沒看過戲裡演中狀元當駙馬的故事,一個是當朝公主,一個雖不是狀元卻比狀元名聲大的新科進士,放在一起怎麼著都引人浮想聯翩。
張默重見大家都看他,他便又故意沉吟一會兒吊起大家的胃口,然後輕飄飄的拋下一句話:「駙馬先去的鄭亂螢家裡,公主追著去的。 」
「駙馬好慘,估計是發現了公主和鄭亂螢有首尾,去找那鄭亂螢算帳。」苑鹹不禁感嘆道。
「苑兄此言對公主不公,按照事實先後看,明明是駙馬先去的鄭亂螢家中,公主才可能是得知訊息去捉姦的人。」一個帶著閩南腔的進士說道。
「這根本不可能」苑鹹驚道,「駙馬與鄭亂螢可都是男的。」
「這怎麼不可能?苑兄沒聽過分桃斷袖龍陽之好?」
「駙馬是拼殺出來的少將軍,不能有這種癖好。」另一人也插話道,「再者,公主與駙馬成了親。」
「這話說得可笑,成了親又如何,漢哀帝沒成過親?」
看著人們漸漸吵成兩派,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