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都不必去問安——那樣的主母,誰怕啊?瑞珠心裡貓抓似的,一百個不甘心不理解:論相貌她不比那兩個笨丫頭差,為什麼候爺不挑她做房裡人?
可候爺對她和瑞寶也是極好的啊,東園裡的一切事務幾乎都讓她們倆作主處理,外邊送進來什麼好吃的好玩,候爺不要,也沒隨意給誰,指定留給瑞珠瑞寶,平時與她們說話都是和顏悅色,從來不大聲的,對她們倆的服侍很滿意……瑞珠想到這些,心裡一亮:凡事有先後,飯還要一口一口吃呢,老太太將她們給了候爺,候爺心裡豈不有明白的?他喜歡她們倆服侍,先留在身邊一段日子,總有一天,他會收她們進房的!
想通這點,瑞珠舒心了,大少夫人病好起來,聽說又要管家,大太太滿心扶持,看來表小姐鄭姑娘沒什麼指望了,夜夜陪候爺讀書看公文,最後也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必再對她用心。瑞寶那丫頭說得對,日後還是在大少夫人面前機靈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候爺是她和瑞寶服侍慣了的,不可能另要大少夫人跟前的翠喜翠思她們!
東園練武場上,徐俊英將寶劍入鞘,扔給百戰,順手從兵器架上拈起一柄紅纓銀槍,一抖手腕,銀槍如長虹貫日,又似銀龍出海,疾快如風,剛勁霸道,攪起串串銀花,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和槍合為一體,龍旋風般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攪動起滿場子枯葉雪屑,一套槍法從起式到收勢,不過兩盞茶功夫便練完了,徐俊英將手中銀槍奮力一擲,準確無誤地擲中幾十步遠一個立著的木人,刺了個對穿。
忽聽一個柔婉的聲音讚道:“好力道!”
徐俊英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誰來了,他拿過百戰遞過來的大棉帕巾拭汗,說道:
“這麼冷的天,玉表妹不多睡會兒,起這麼早做什麼?”
鄭美玉穿件桃紅色直襟絲棉袍,淡綠羅裙,梳著個燕尾髻,水滴步搖前後亂晃,笑著走來接過寶駒手上的外袍,踮起腳尖披到徐俊英身上:
“表哥起得,我怎麼起不得?我最愛看錶哥練槍法練劍器,今兒還是遲了些,都怪角門的餘婆子偷懶不開門!”
徐俊英在她的服侍下穿好外袍:“角門不一定總有人守著,怎不從前邊院門進來?”
鄭美玉熟練地替他整理衣裳,繫上腰間絲絛,細心將絲絛上佩掛的串玉絡子擺正,嬌聲道:
“我不是想早些看見表哥嗎?不耐煩繞那麼遠的路!”
徐俊英看她一眼:“就那麼幾步路都不肯走,真是個懶丫頭!好了,不必弄得太齊整,我回去沐浴更衣,也是要脫的。”
鄭美玉很自然地雙手扶住他左臂,與他並肩而行,巧笑倩然:“讓瑞寶瑞珠去花廳準備早飯,還由我來服侍表哥沐浴吧!”
“玉表妹早說啊,表嫂我要知道玉表妹過來服侍表哥,就不必起那麼早了!”
常綠忍冬樹後轉出秦媚娘,笑容甜美,一雙剪水瞳眸亮如星辰,海棠紅雲錦繡花絲棉外袍,葛巾紫八幅羅裙,頭上不插步搖,戴著綴珠金絲花冠,珠光寶氣,端雅富麗,不施粉黛,卻人比花嬌,直讓人看得移不開眼去。
鄭美玉吃了一驚,挽在徐俊英臂上的手慢慢垂下。
媚娘迎著徐俊英,福身行禮:“夫君早!媚娘擔心夫君昨夜醉酒,胃口不開,特意讓廚房熬煮了些粳米粥,這粳米粥最是滋養肝脾,又健胃,配上幾樣開胃小菜,夫君定是喜歡的!”
徐俊英微微垂眸,旋即抬起眼:“有勞媚娘。我先去更衣,玉表妹既來了,也一起吃些吧!”
鄭美玉眼裡閃出亮光,含笑應道:“是!”
媚娘臉上笑容不減,走上來扶了徐俊英,卻回頭對鄭美玉說:
“玉表妹先去花廳看丫頭們把早飯擺好沒有,我陪夫君去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