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燈的指甲劃破了包:「如果你嘴上說不要我有負擔,心裡埋怨我像木頭,無視你的付出,那你別做,反正對我來說也多餘。」
多餘兩個字戰勝藥力,撐起了遊風沉重的眼皮。
他緩慢抬頭,看著一嘴刀子的夏燈,半夜的急診也不安靜,但她這話卻像被丟進一個空蕩的房間,回聲在他的心裡,腦子裡。
「我多餘,你這麼想?」
夏燈攥著包帶的手更用力,她沒這麼想,但確實這麼說了,話說出口不好收回,何況她現在怪異,情緒也收不住了,就沒回復這句:「如果張恩惠沒說那男生家裡情況,你手上有分寸,打也就打了。賠償還是負責,我都想好了陪你。雖然不認可,但我能理解你不想我被欺負。」
夏燈聲音有些微顫抖,她自己沒發現:「但她說了,你仍然把他往死裡打,他家來人把你弄成這樣,要不是有附近好心人趕過去,你被打死了,我怎麼辦?你想過嗎?你二十歲了,還跟小痞子一樣,你告訴我不是多餘是什麼?」
「小痞子,多餘。這樣嗎?」
遊風又重複了一遍,帶傷的臉在白光燈泡的投射下,更顯慘白。
「是!」
夏燈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從白天到現在她一口東西都沒吃,水也沒喝,她不累,不委屈,她想翻篇,但遊風那些語氣平淡的話,太難聽了。
但就在一瞬,平淡這兩個字讓她的心突地一跳。
遊風一直是平淡的,他出國很久,他們聯絡很少,她都不在意,怎麼突然接受不了了?
而且這難道不是她擅長的態度?
他只是更像她那樣說話,她竟然這麼接受不了……
「好,以後不會了。」遊風說。
夏燈心那麼疼,包帶的皮都被她剋掉了好幾塊:「那我回去了。」
「我給你叫了車。」
「我不累,可以自己開車。」
「好。」
他們很平靜地說話,沒有一絲喧譁,但比扯著脖子大喊大叫的爭吵扎心得多,他們好像很懂說什麼可以讓對方很難過。
他們倆多聰明啊,不帶一點髒字就把人傷死了。
夏燈從醫院離開,上了車,攥著方向盤,手疼,她攤開手,食指指甲邊緣長了一根小刺。
她捏住,撕開,血冒出來,血珠子越滾越大,她卻暢快了一點。
以前都不會因為這些沒什麼意義的事,折磨自己,現在怎麼了?他什麼態度能影響什麼?
有什麼可爭論的?
她閉上眼,靠在靠背很久才驅車離開。
回到家,阿姨披著毯子、曲著雙眼出來迎接:「不是不回來了?餓不餓?想吃什麼宵夜?」
夏燈沒說話,放下包,脫了鞋,走到落地窗前的地臺,坐到按摩搖椅,看著窗外漆黑。
他客客氣氣,就像跟她不熟,醒來一直那樣,導致她的窒息感也一直持續到現在,還在蔓延。
她本以為他醒來會想抱她的。
畢竟他總這麼幹。
但他沒有。
可她真的有等他來抱。
或者她去抱住他……
其實如果可以恢復到以前相安無事、相敬如賓地相處,應該是她盼望的吧?
比起兩個人每天黏糊在一起,她不是一直很想要一個人來去嗎?
怎麼事情變成這樣了?
她居然不盼望了。
阿姨端著南瓜餅和甜粥過來:「吃點東西,我剛放了水,溫度也調好了,泡個澡好睡覺。」
夏燈聲音疲憊:「嗯。」
阿姨說:「白天的時候,有一個男生來找過你。」
夏燈抬起頭來,直直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