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張越聽了解說,心中不禁有些奇怪。順著甬道一路前行,等過了中庭望見垂花門的時候,他便看到了那兒打著的好些燈籠,彷彿是有人正在那邊送行,連忙緊趕幾步上得前去。
出來相送的正是馮氏和東方氏妯娌倆,馮氏倒不曾東張西望。東方氏眼睛卻尖,一眼就看見了張越。遂笑著招呼道:“喲,是越哥兒回來了,這還真夠趕巧的!”
保定侯夫人呂氏平日很少出門,也就是當初張越在南京的時候往保定侯府住過幾天,因此她還見過幾面。此時見張越上前來問好,她藉著燈籠的光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隨即方才笑道:“果然是外頭辛苦,越哥兒看起來竟是比先前瘦了好些。好孩子,要不是你有擔待,只怕這次我那嫂子和侄兒侄女們就要受苦了。”
經過先前張謙那麼一提醒,張越此時自然知道保定侯孟瑛談不上見死不救——遇上了那樣麻煩的事情,而且一多半屬於孟賢自尋死路,全然埋怨人家保定侯也說不過去。因此,這時候呂夫人忽然冒出這麼一句感謝,他自是連道不敢。
“這事到臨頭人人落井下石,你年紀輕輕著實是不容易。”
呂夫人乃是道地的婦道人家,並不懂外頭的大事,只覺得愈看張越愈是滿意,更覺得侄女孟敏和他的婚事若能成,那簡直是天作之合,拉著張越的手又說了幾句話。她這才想起這會兒是預備走了,沉吟片刻又開口邀約道:“自家人以後不妨多多往來,俊哥兒那幾個弟弟都淘氣,你以後和他們多多往來,也好讓他們學學大道理。”
儘管不知道自己能在北京留多久,但呂夫人既這麼說,張越自然滿口答應。張晴此次陪著婆母出來,不好多說話,只來得及關照張越一句多加小心,隨即就攙扶著呂夫人走了。門上眾人目送著呂夫人一行離去,直到那燈籠光芒漸漸看不見了,這才轉了身朝裡走。
東方氏如今雖說是二品夫人,但人總有得隴望蜀。對年紀和自己相仿卻已經是侯夫人的呂夫人,她心中自然而然頗有殷羨。畢竟,即便是老太太顧氏,那誥命上頭仍然和對方沒法比肩。她素來功利心最強,想起呂夫人送各房的禮物不分厚薄一模一樣,她心中更有些不快。待到張越提起今日英國公府的喜事,她微微一愣便嘟囔了一聲。
“這還真是喜訊頻傳,先頭是三弟那頭的一位姨娘,接著又是老爺房裡的那一位,如今竟是連英國公夫人都有了,敢情今年還真是該當輪到咱們張家添丁進口。”
話音剛落,迎面就有一個年輕媳婦提著燈籠急匆匆趕了過來,站定之後忙屈膝一禮嚷嚷道:“二太太,方姨娘嘔吐得厲害,二老爺說趕緊去請個大夫來瞧瞧!”
“這麼晚了,難道就不能消停一下麼!”東方氏的臉頓時拉長了下來,旋即便不情不願地吩咐身邊一個年長媽媽打發外頭去請大夫,猶自冷笑道,“這家裡誰不曾有過這時候,偏生就是她最愛折騰,如今還沒到生產的時候就這般,以後就更尊貴了!”
“二弟妹,她先頭落水胎相不穩,這請個大夫瞧瞧也是應當的。”馮氏實在是瞧不慣東方氏這副嘴臉,當下就在旁邊刺了一句,“人家也算是出身尊貴,總不能讓人笑話咱張家連請大夫都不捨得!二弟妹還是趕緊回房去看看吧,老太太那兒自有我去回。”
她說完便對張越點了點頭:“越哥兒,老太太說過讓你回去之後去北院上房一趟,咱們先走吧。”
眼看東方氏臉都青了,張越實在是不想杵在這兒看人臉色,答應一聲連忙跟著馮氏溜之大吉,心中想起了馮遠茗那時候診過脈之後說的話。
據馮遠茗所說,這位方姨娘不但身體強健,而且水性很可能也是精熟,否則落水時身懷六甲,如今肚子裡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黔國公沐晟還真是做的好大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