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道:“戴先生和林先生若是需要什麼書,但請吩咐獄卒,只要是不犯禁,自然當週全。”
戴綸林長懋昔日都是勸朱瞻基少遊獵多讀書,這才最終招了皇帝的怨怒,如今被執獄中,彼此無不是心中憋著一股火氣。聽到外頭的一個陌生的錦衣衛高官說了這麼一番話,戴綸只是冷笑了一聲,林長懋卻開口說道:“多謝這位大人好意了。我等旦夕且死,可若是還能活一天,便想多看看書,可否為我準備《論語》和《史記》?”
對於戴綸的冷淡態度,房陵並不以為意,聽到林長懋的回答,他便吩咐了身後的獄卒。由於于謙的監房之後便再沒有其他犯人,他便從此處折返了回去。
一旁的于謙聽到旦夕且死四個字,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書卷,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觸動。見房陵等一行人從外頭過去,他這才起身到了柵欄邊,突然開口問道:“敢問二位可是曾侍皇上講學的林景時大人和戴文山大人?”
林長懋倒是不知道自己的隔壁還關著人。此刻聽到這話,他也拖著沉重的鐐銬站起身來,等挪到了柵欄邊,他也看不清隔壁是誰,只聽著那聲音彷彿有些年輕,便問道:“我便是林景時,聽小友聲音年輕得很,是因為什麼被下了詔獄?”
確定隔壁的人果然是戴綸和林長懋,于謙不禁呆了一呆,待聽到林長懋問話,他才簡略提了提自己的事,結果,隔壁立刻傳來了戴綸激盪的聲音。
“好,好!那些尚書大學士不敢說的事情,你卻敢義無反顧地犯言直諫,都察院有你這樣的風骨硬挺的後生,顧都憲果然把都察院管得好!今天我們被押解進城的時候還聽說,都察院的好幾個御史聯名直諫,結果皇上下令在午門質辯,除閹黨、罷奸佞、正名分,這三條真是條條擲地有聲。相形之下,我和景時身為宮僚,當初也只是諫了皇上少遊獵多讀書,不及你們遠矣!”
于謙連忙追問,可戴綸林長懋也只是傍晚進城時方才聽到隻言片語,對於具體情形也並不清楚,自然沒法解決他的疑問。而說起自己兩人如何會被錦衣衛押回京城時,兩人卻只是長長嘆息,彼此都沒有多做解釋。畢竟。于謙雖說觸怒了皇帝,但言官言事頂多是貶謫,很少會因此受重責,而他們倆就不一樣了——那是皇帝還是皇太孫時就積下的舊怨,無有僥倖。
次日卯正三刻,一夜沒怎麼睡好覺的張越就早早地起了床。如今天氣已經熱了,一夜折騰下來,他只覺得身上黏糊糊的難受,索性讓人打來井水擦身。換上一身乾爽的袍子吃著早飯,他正琢磨著昨晚上張布送來的訊息,心裡打點著今天要去的地方該見的人,外頭就急急忙忙有人通報進來。
報事的是高泉的兒媳,說是吏部派了吏員過來,言說早朝議定了六部諸項人事,因此讓他立刻前往吏部辦理關領赴任事宜。既然得了信,他自然是三口兩口解決了早飯,換上官服急急忙忙趕去了吏部衙門。
吏部衙門位於大明門以東,被宗人府和戶部夾在當中。自從洪武帝朱元璋廢宰相而尊六部之後,這裡就成了整個天下最要緊的地方——無論是官職高低,總得從吏部走一遭。而如今的吏部尚書蹇義,從建文年間就開始於吏部任侍郎,至今已經將近三十年。可以說,不管是南京的吏部衙門還是如今這京師的吏部衙門。從上至下都打著深深的蹇氏烙印。
蹇義歷事五朝,在洪武年間就已經被御點為中書舍人,比起楊士奇等如今備受信賴的內閣重臣,他的資格自然是無人可比。然而,多年身處高位,他卻仍是待人寬厚,此刻在堂上見張越下拜施禮,他便親自將人攙起,隨即在辦理一應事宜的時候又是一一囑咐,但凡張越有疑問,他全都耐心解答。絲毫沒有不耐。末了張越告辭時,他又親自送到了堂下。
“六部之中,吏部、戶部、兵部最重,你歷事武庫司和職方司,也是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