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站一樓一處鏤空描金堪比人高的青花瓷旁,陸則懌從二樓某間房間出來,昂貴的白襯衣黑色西褲,赤腳站在雕花圍欄旁,垂眸看著她,少年漂亮到好似星空的眼裡全然都是冷漠,就那麼低低俯視著她,好似在看一具早已咽氣的冰涼屍體。
應渺一向是不在意旁人眼光的,所以她並沒把陸則懌的冷漠放在心上,她聽陸志軍的話,轉學進陸則懌的學校,高中兩年,她跟陸則懌上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班級坐同一輛接送車,期間陸爺爺去世,她的十六歲生日,何睨去世後的第一個生日,她自己一個人在學校樓梯間用插蠟燭的漢堡包代替,她吹完了蠟燭,看著教學樓明亮的燈火,小聲對自己說生日快樂呀應渺渺。
也記得因為陸則懌親耳聽見最好朋友的背刺。
應渺反應不算遲鈍,發覺自己身邊沒了一個朋友時,是在她第三次喊最好的朋友章米一起去洗手間,她一如既往拒絕了,她只好一個人去了洗手間,洗手間人很多要排隊,回來時路過窗邊,聽見章米在跟前後桌說話:「不想跟她做朋友了,很煩。」
應渺茫然著停了一下,聽著章米繼續用從未有過的鄙夷語氣說:「明知道陸則懌不喜歡她,她還上趕著,大山裡來的粗野丫頭,身上都是髒泥巴和酸臭味,怎麼敢肖想陸則懌那種富家少爺,真的好賤啊。」
她低了頭,迅速從視窗走過,進教室的瞬間,章米跟同桌的耳語停了,又拿起了筆寫起了試卷。
應渺一整個下午都在寫試卷,她低著頭,窗外日落西山的陽光打在她面容上,在牆壁上留下一個沉默的虛影。
她那個時候已經開始消瘦,雙肩跟脊背上骨骼明顯,單薄一層校服明顯罩不住她的瘦弱,她像是不舒服,拿筆的手在微微顫抖,同桌是個男生,發現她異樣,偏頭問了她一句,「你沒事吧?」
應渺說沒事,然後下一秒喉間上湧,她扭頭嘩啦啦狼狽著吐了一地。
上著自習,教室很安靜,應渺的嘔吐引來不小的圍觀,一大部分同學回了頭,包括陸則懌,他們見應渺吐完慘白著一張臉,不言不語起了身從後門出了教室,不一會洗了個臉回來,拿起桌上的紙巾,抽了一大半出來蓋在嘔吐物上,然後走去教室後排拿掃把簸箕。
陸則懌在教室最後排坐著,他手拿著化學書在看,在她路過他後背的一秒,他目光繼續看著書,只是低低開口說了句,「身體不舒服嗎?」
應渺沒回答他,像是沒聽到,但距離過近,不可能聽不到,她只是低頭默不作聲把嘔吐物掃了起來,然後丟去了走廊上的垃圾角里,回來把掃把歸置好,回了座位。
一整個下午,應渺沒再說一句話,也沒人再過問她。
高三的第二週,應渺跟班主任提出調換教室,班主任問了她原因,她說了班主任不能拒絕的事情,她說班上有她暗戀的人,她不換班會影響學習效率和成績,她的成績一直很好,班主任立即幫她調了班。
在章米之前,一直一直不斷有女生會說這種話,讓她故意聽見或者只是私下用盡惡毒的言語揣測她,這些對應渺來說並沒什麼,她永遠也不能理解章米為什麼會同其他女生一樣,她跟她是無話不談最好的好朋友不是嗎
轉班後,應渺的日子也不好過,好像只是一夜之間,全校所有女生都統一了戰線,開始因為陸則懌孤立她,她桌洞裡常常會有不明物,因為是調班,她一個人坐最後一排,剛開始幾天的早自習,她伸進桌洞拿書會摸到活著的□□大肚子的蜘蛛和雨後被截肢扔在蠕動的蚯蚓,在城市裡上學的女生並不知道這些東西對童年就是在山中度過的應渺來說並不算什麼,應渺拿出來看了一眼,然後不聲不響安安靜靜開啟窗戶把它們丟進室外的白樺林。
於是她們開始變本加厲,往應渺的桌洞裡塞其他會讓人生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