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影棚。
萬年被四個化妝師包圍,一個把著胳膊,兩個懟著臉,還有一個在頭髮上塗抹散發著番茄醬和香料味道的粘稠血液。
四人中,雖然有三個是美女,但那貨心裡頭一丁點旖旎的想法都沒有,只感覺自己像是一塊兒披薩,面前的四位大廚正在給自己身上抹醬撒芝士,等會兒便要扔進烤爐。
化妝師先是在手臂上,用一種類似於橡皮泥的東西,做出血管的輪廓,然後再塗抹粉底,讓面板和這部分血管的底色一致。最後再用油彩塗成紫黑色,如此,手臂上便出現了暴起的血管。
不多時,化妝完畢,萬年登上車廂,利索的背對車門站好。
機燈就位,吉爾莫環視一週,喊道,
“action!”
鼓風機呼呼作響,幕牆上,夜色飛逝。
鏡頭釘在那個死死抵著車廂大門的背上,後背寬厚,雙肩顫抖著,紋絲不動。
下一秒,萬年抬起身子,搖搖晃晃的向前走了兩步,扒在欄杆處,無聲的哭泣著。
火車場景也好,呼呼的風聲和鐵軌的碰撞聲也好,都需要後期製作,此時當然是沒有的。
大家只能看見,一個滿臉都是血的高瘦男人戳在攝影棚中央的車廂上頭,扒著欄杆支支吾吾的哭,帶著種莫名的喜感,像是個無病呻吟的文藝男青年。
不過,演員嘛!就是要有那種對著塊兒木頭也能微笑,面對一塊兒搖搖晃晃紅布也能驚恐萬分的職業素養。
自己都不信情景,分分鐘笑場,還當什麼演員?說相聲都不夠資格。
“····”
他無聲的哭泣著,肩膀顫抖,後背拱成一道弧線,沾血的白襯衫被拉扯的緊繃繃。
哭泣不一定要哭天搶地,不一定非得獅子吼加痛哭流涕才行。
按照吉爾莫的想法,未來的電影裡,這一幕風聲和摩擦鐵軌聲都要淡出,連bg都要消失。
一片寂靜中,只有那個背影在顫抖,無聲的哭泣,如此才算是大悲。
下一秒,只見他抬起頭,臉上的表情滿是荒謬混雜著自嘲的複雜神情,淚水從眼角流下,在血跡之間流下一道痕跡。
“呵···”
他似哭似笑的抬頭,右手抹抹眼角。
那隻手卻好像有點不聽使喚,如同食堂大媽一般習慣性的手抖,眼淚沒擦掉,反倒是在臉上抹出一道道血痕。
跟著,萬年竭力挺起身,死死握著欄杆。鼓風機呼呼的吹,黑髮紛亂,飛揚。
他睜開雙眼,一隻眼已經蒙上白翳,霧濛濛,透出無機質的冰寒。
另一隻眼卻急促的眨動著,滿滿的留戀跟後悔。
石宇為了姐姐跟小女孩,選擇去死,這並非是什麼大義凜然的悲壯行為。歸根到底,這就是一個普通人的選擇,沒有什麼臨死前大笑三聲的豪邁,只有一個普通人的脆弱和悲傷。
更何況,此時他已經被感染,死亡對他來說是解脫。
所謂“來吧,甜蜜的死亡”,說的正是他此時的情況。
他跨前兩步,光線打過來,那張臉上已經滿是紫黑色的血管。
在滿臉的淚水之中,他露出一抹僵硬不自然的笑容,身體也顫抖著,搖晃著,似乎要轉身,回到駕駛室中,把最親近的兩個人吞噬殆盡。
然而他控制住了,那個高瘦的身體掙扎著,十分醜陋的爬上了欄杆,緊接著,“咚”一聲,從列車上跌下。
······
自從中美雙邊電影協議簽訂之後,大量的好萊塢電影湧入國內市場,中影安排也很妙,競爭力強的,放到八月份狗咬狗,競爭力一般的分散上映,對於那些票房號召力高的大作,就放在五月檔,既能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