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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頁

流水又重新註上清水,養上魚蝦,供贔屓吃喝。書上說贔屓是個實心的神獸,遠古打仗時總是沖在最前面,背扛重物也是一絕,典型的勞碌命,不過我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光看見它吃了。

十二月的一天,阿彌陀福聖誕,霽哥約我去白馬寺上香。他上完香要趕中午的飛機去紐約,因此我們早上四點就出發了,五點到廟裡拜了一圈菩薩,吃完齋飯就下山了。我雖然還生著梁霽的氣,但一想到這可能是我和霽哥最後一次在國內見面,我心裡就難受,卻又不想作出一副依依不捨的姿態來。去機場的路上,霽哥開著堂姐的白色奧迪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閒聊。我倆也聊不出什麼花來,聊來聊去不是公司經營,就是股票投資,聊得特單薄。

&ldo;套現套得那麼快,是為了分手費吧?紐約房子找好了?&rdo;我望著他,戲虐道:&ldo;你逃得那麼快,法院就算要查,怕是都跟不上你。&rdo;

霽哥幾次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沉默。我收了笑容。他突然轉頭盯了我一眼,又若無其事地切回視線,道:&ldo;阿硯,你真的不想聽嗎?&rdo;

&ldo;什麼?&rdo;

&ldo;阿硯,先把誤會都解釋清楚了,再下結論。&rdo;他道。

梁霽打了一把方向盤,將車駛入機場出發航站樓的車道,停在地下車庫。兩人皆無言。我陪他託執行李、換完登機牌,送到邊檢口。他將車鑰匙遞給我,我拿了鑰匙還沒來得及放進口袋,就被他一把攬進了懷裡。他的大手使勁拍了拍我羽絨外套上的帽子,低低的說話聲在我頭頂盤旋,我勉力止住要紅的眼眶,不讓眼淚滑落。

&ldo;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在想為什麼兩個相愛的人會分手,後來我明白了。我和阿曼,我愛她,但是我不懂怎麼去愛她。她總是讓我束手無策,讓我無所適從,好像我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是錯的。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後也是這樣,沒有任何改變。我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把這份愛撕得粉碎,造成了巨大的誤會,到了最後,我們雙方都承受不起對方的愛,只能分手。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我能丟掉我那些可笑的自尊心,我能收起那些愚蠢的虛榮心,我能把全部的自己都掏出來給她看,好的壞的,坦誠相待,我和她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面。&rdo;他說著,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ldo;這個你拿著。&rdo;

&ldo;珍重。&rdo;霽哥鬆開我,頭也不回地往邊檢口走。

我目送梁霽離開後,低頭將信拆開,雪白的宣紙上只有短短兩行字:&ldo;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rdo;

從機場回家的路上,我的眼淚根本止不住。我開啟車上的收音機,電臺裡放著許美靜的《傾城》。我聽著歌,哭得更傷心。眼淚模糊了視線,真想就這麼一直開下去不要停,喝一大口忘川水,吃一大罐後悔藥,大醉一場,醒來一切都能回到原點。我的心從未如此疼過,好像有人掄重錘悶聲砸在我的心臟上,一下又一下,到了最後,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只記得我迷迷糊糊下了車,開啟老宅的門,沾著臥室的枕頭便倒了下去。

凌晨時分,我清醒過來,望見床頭櫃上放著的宣紙,心像被刀刃狠狠擦過,回憶洶湧來回。我想起白馬寺初遇時他踏著一雙牛津皮鞋,彬彬有禮地請教放生池該如何放生,乾淨的眸子裡盛著一個迷濛緊張的我。我想起撞上大棗那會,明明是我及時拔刀救了他,他卻偏要扯出英雄主義來,嘴硬得不行。我想起在山上的每一日,我同他一言不和就打架,吵架更是家常便飯。他愛發牢騷愛裝逼,我只要看到他跳腳,心裡就開心得不得了。我想起寫婚帖的那個晚上,他將婚契按進心扉時我在想,只求長命又百歲,與君鸞鳳共比翼。我想起落入忘川時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