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懷從許正廷家匆匆別過之後,就憑著記憶找到了鹿家,當年他離開的時候,鹿父鹿母就告訴過他,如果在外面過的不好了,還可以回這裡找他們,況且鹿月也很喜歡他,他們也希望能有一個哥哥照顧鹿月。
顧瑾懷並不喜歡麻煩別人,非親非故的恩情他也怕無力償還,鹿月很好,她爸爸媽媽很好,許叔沈姨都很好,他們全都給過他溫暖和關愛,但他沒辦法心安理得的賴上任何一個人。他不知道憐憫和同情,善良是否會有期限,也不知道下一次被拋棄是什麼時候。他也會質疑,如果他真的值得被愛,為什麼他的爸爸媽媽要這麼對他,他們好像都忘了他再聰明再獨立也還只是一個需要愛的孩子啊!
親人父母,人間至高無上的溫情,怎麼到了他身上,就像把淬了劇毒的劍,留下千瘡百孔供世人恥笑愚弄呢?
所以當有人跨越世俗的偏見來擁抱他時,他才會不顧一切想要抓住些什麼,可又卑微到連觸碰她的衣襬都能當做是褻瀆,都能當做譴責自己的理由。
如願以償他見到了鹿月,鹿父接過她的書包自然的挎在肩上,牽著小鹿月的手,聽女兒嘰嘰喳喳繪聲繪色的講述著今天校園裡發生了什麼事,鹿父像談幾千萬的大生意一樣一直仔細的聽著,配合的給出回應,多年後的顧瑾懷也是這樣做的。
隔的有些遠了,他聽不清。但他看清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幸福快樂,有獨屬於她的稚氣美好,看的他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心裡莫名有酸酸澀澀又有絲絲回甘的滋味盪漾開來。
酸澀的是,他滿身泥汙沒有靠近她的理由。
回甘的是,他也曾感受過她的溫暖和善良。
他不知道未來的自己能否還有機會站在她面前,所以他拼命放鬆心情鼓起勇氣喊住了即將進門的鹿父,緊緊拽住衣襬的動作出賣了他的侷促不安。
“鹿叔叔。”藏在字裡行間的顫抖讓他懊悔突然出現,恨不能立刻逃離,自覺冒昧,也不知道鹿父還能不能記得他。
反覆思憶,種種掛懷溫情如昨日曆歷在目,又如黃粱一夢,驀然回首卻又怕擾人清靜,怕只有自己記憶深刻。
那她呢,還記得他嗎?
“你是,小顧吧。我記得你,好久沒見都長這麼大了。快到家裡坐,走吧走吧,一起進去,我剛接月月放學呢。”鹿父自然是記得他的,尤其是那雙本該稚氣未脫的眼睛,初見就只有冰冷和防備,現在竟有了憂傷和慌張。看來,這幾年,當年無依無靠的小孩長大了,但依然過的不好。
顧瑾懷長睫微閃,這樣熟悉關切的話語,還能再一次聽到的感覺,真好。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鹿月就放開和爸爸牽著的手獨自先跑回家了。
“哎,跑慢點啊,怎麼不和哥哥打招呼。”鹿月越來越懂事,很少使小性子的,剛剛獨自回家肯定不是因為想趕緊見到媽媽。她這是,在生小顧的氣嗎?
顧瑾懷看女孩跑遠的背影,一陣挫敗無力,看來,她不歡迎他啊,以後,估計也沒機會再見了吧,不想惹她不高興,剛想出聲拒絕鹿爸爸的邀約,想著再次道謝就離開了。
“鹿叔叔,謝謝您把我從孤兒院帶回來,我找到了自己的親人,您和鹿阿姨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顧瑾懷深深鞠躬,無能為力的年紀,只能蒼白又真誠的表達感謝。
他們一家人的出現,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的善良,也是他難以償還的恩情。
鹿父連忙將他扶起來,“這麼客氣,那是你和我們一家有緣,你阿姨飯快熟了,一起進去吃頓飯吧,你走了之後,月月一個星期都沒去幼兒園吵著鬧著要見你,你阿姨和我怎麼哄也哄不好,我們也擔心你小小年紀在外面吃虧啊。”他拉起顧瑾懷就朝家的方向走去。
“小顧啊,找到了自己的親人,那他們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