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認為,匿名信是張建中寫的。
什麼時候最能改變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看法?就是當這個人遇到困難的時候,那個人最有機會踩你一腳,卻沒有踩,而且,他並不是為了討好你。
即使,他沒踩那一腳,也沒想到要讓你知道。
這便是一種人格!
與自己人相比較,高書記更覺得張建中難能可貴。
這晚,他先跟副書記談話,後見張建中宿舍亮著燈,便假裝經過似的,推了一下他半敞開的門。
張建中正在一邊看電視,一邊想明天說些什麼?是站在鎮長這邊,還是繼續說些不痛不癢的話?聽有人推門,回頭看了一下,高書記竟站在門外。
“高書記有事嗎?”
雖然很不滿意高書記,臉上還是帶著笑的。
“我以為,你今天回城了。”高書記笑著走進來。
張建中一下子就知道他的目的了,黃鼠狼給雞拜年!
“黨政辦通知,明天一早統一進城。”
“早點走也沒有關係嘛!”
張建中忙讓坐。
他的宿舍窄,只能多擺一對短沙發。
高書記左看右看,說:“你這邊比自己人住的那個宿舍還窄。”
張建中不無挖苦地說:“黨領導一切。他是黨委,黨內職務比我高,所以,住的面積也比我寬。”
“哪有那麼講究,都是班子成員,應該一視同仁。”
如果,一視同仁,這話早就應該說了。
“你要是不嫌棄,搬到他那邊去住。”高書記似乎覺得不妥,說,“他那宿舍晦氣,還是改成集體宿舍吧!把住你隔壁的人安排過去,你把這墻打通,弄個小廳,也有個談話看電視的地方。”
你就別假好心,收買我張建中了,明天談完話,如果,你平安無事,翻臉又是另一種說法了。
“坐啊!你坐啊!”高書記見張建中坐在一邊,叫他坐在自己身邊那張短沙發上。
張建中卻移了移一張靠在墻邊的椅子坐下來。
高書記“哈哈”笑起來,說:“你知道,你對我一直存有戒心。”
張建中沒接他的話,你能說是嗎?但又不想說不是。
——這也不怪你,主要是我的原因,是我在處理一些問題上,對你有某種偏差。比如說,撤換不讓你負責總公司。我知道,你對我很有意見。事實證明,你是正確的。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現在,我對你張副鎮長越來越瞭解了。你不是那種小腸雞肚的人,不斤斤計較。自己人做了一點事,就居功自傲,就欺騙我偷取利益,相比之下,我以前那麼對你,真是有愧啊!
明天不是要回城裡談話,或許,張建中會被他感動,一個鎮委書記,你的頂頭上司,說自己有愧於你,那是非常需要勇氣的。
“你是怎麼跟工作組談的,我都清楚。工作組跟那些人談,都談些什麼?我都清清楚楚,按理說,你是最應該說我壞話的人,但你還是能說公道話,不虛假,不誇張。非常難得啊!”
你以為,我不想把你那些東西抖落出去嗎?我早就知道,他們偏向你,知道他們會向你彙報,所以才不說,明天,可就不一樣了,明天都是我的舊同事,他們不可能幫你,我也不需要他們幫我,只要能如實反映我的談話內容就足夠了。
比如,縣城下撥的農業水利款,你就沒讓打到財政所的帳裡,你就當上調款一點點挪用了。那次抗颱風表彰大會,你表彰了多少人?頒發了多少獎金?又剩餘了多少?那可是大數大目,你賴也賴不掉!
只要有這麼一個突破口,不信撬開你的嘴?只要有這一次貪汙,就可以預知,每一筆上調款都有一部份進了你自己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