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還要上學呢。”
“他們早就把我吵醒了,睡不著。”方竹忽然揪住老四海的袖子,認真地說,“我爸爸說,南方的錢特好賺,只要有經商頭腦就能賺到大錢。”
老四海笑道:“你爸爸賠錢了,賠得還不少呢。”
方竹說:“我爸爸腦子不好使,他太實在了。我想去南方,我設計的封面可好了,大家都說我有天分,我想開個圖文設計公司。等我掙了錢,我就天天請我爸爸吃魚翅撈飯……”
“你不上大學啦?”
“上大學有什麼用?出來不過是給人家打工,學得最好也是高階打工仔。我不想參加今年的高考了。”方竹道。
老四海甩開她的手,一把捏住她的耳朵:“胡說,你媽你爸辛辛苦苦的,為的是什麼呀?你個不懂事的小丫頭,你要是我閨女我用鞋底子抽你。”
方竹打掉他的手,驚奇地說:“為什麼要用鞋底子抽啊?”
老四海仰頭想了想,是啊,為什麼偏偏要用鞋底子呀?難道用掃帚就不行嗎?反正老爹以前就是這麼揍自己的,至於為什麼要用鞋底子,老四海從沒認真琢磨過。但他絕不是糾纏枝節的人,馬上正色道:“不說鞋底子的事了。我告訴你,不上大學不行,不深造怎麼能有出息呢?”
方竹不服氣地說:“大學畢業的都沒什麼出息,瞧人家比爾·蓋茨多狂啊!”
老四海指著南方說:“多學點兒東西沒有壞處,你知道社會是什麼樣的嗎?去南方?南方到處都是騙子,把你賣了你都得幫人家數錢呢。”
“危言聳聽。”方竹不屑地聳了聳肩膀。“我從來不相信這種鬼話,都是嚇唬小孩的。我已經十八歲了,用不著你們嚇唬。”
老四海翻了幾下白眼,心道:這個傻丫頭!你對面就是個騙子,你對面的人就讓花兒幫他數過錢,當年的花兒比你還大兩歲呢。你居然敢不相信我?碰上別的騙子你就倒黴了。他微笑著道:“這樣吧,今天太晚了,改日我給你講講我在外面的見聞,都是真的。然後咱們再決定上不上大學,好不好?”
方竹瞪著他道:“你會編故事,不會是編故事騙我吧。”
老四海單手指天:“我要是騙你,我——我——我爸爸不得好死。”
方竹這才信了,哼哼著說:“我三歲的時候就知道我爸爸最喜歡騙我了,你要是敢騙我,我一輩子不搭理你。”
“你爸爸騙你?”老四海心道,菜仁會騙人嗎?
方竹冷笑道:“他說我是垃圾堆裡揀回來的,難道不是騙我嗎?我都四歲了,他還敢這麼說,都傻到家了。”
老四海苦笑不已,死說活說地終於把方竹勸回去了。
方竹走了,老四海心裡有點亂,不得不在臺階上坐了一會兒。
夜空是暗藍色的,雲是黑的,風是涼的。老四海點了一支菸,抽了兩口,捻滅了,然後又點了一支。他一直以為八十年代以後出生的孩子是自私的一代,是混蛋的一代,是垮掉的一代。但方竹這個孩子不錯,小小年紀就知道應該掙錢養家了。種什麼種子結什麼果,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是啊,社會規範多了,現在的孩子想掙錢就可以開公司,費用不多,手續也很簡單。可自己當年只能做騙子。他奶奶的,想著想著老四海竟有點生不逢時的憤慨。憑自己的腦子開個破公司算什麼?把海南島賣給黑龍江都不在話下。
他越想越生氣,最後把一整盒煙都抽了。煙沒了,老四海從小區裡溜達出來,找了輛計程車,告訴司機說要去最熱鬧的地方。司機建議道:“迪廳最熱鬧。”老四海道:“那就去迪廳。”
計程車在新街口附近停下了,司機指著一條衚衕道:“衚衕太窄,我的車進不去了。迪廳就在裡面,走300米就是。”
老四海按司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