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又犯病了。老四海把他拉到一個安靜的所在,開口便詢問小河溝的上游到底是一傢什麼廠子。醫生戒備地問:“你跑到那裡去做什麼?”老四海說:“我這個人天生就喜歡刨根問底,即使你不告訴我,別人也會告訴我的。你把實情告訴我,我可以給你一百塊錢!”醫生兇惡地瞪了他一眼,哼哼了兩聲道:“河溝上游原來是家麵粉廠,可我聽說麵粉廠的效益不好,已經合資了,現在已經改成造紙廠了。”老四海一拍巴掌:“怪不得!造紙廠的汙染非常厲害,內地的很多河流都被造紙廠汙染成死水了。我們吃的魚就是這麼中的毒,我們也中毒了。”醫生看看周圍沒人,小聲道:“我也曾經想過這個事,可誰能管得了啊。再說了,具體情況你能搞得清嗎?算了,反正你是旅遊的,回去吧。”老四海冷冷地譏諷道:“你盼著天下人都來洗胃吧?多來幾個病人你還多掙幾個錢呢。”醫生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有心要動手:“醫院是公家的,我掙的是死工資,病人少我還不受累呢。”老四海依舊是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等造紙廠把青海湖汙染成死水了,這地方的人也就都走光了,你們的醫院也可以關門大吉了。”醫生甩開他的手:“你到底要做什麼呀?”老四海逼視著他的眼睛,醫生不得不把目光移開了。老四海居高臨下地說:“你幫我問問,那個廠子到底有什麼背景,規模有多大。”醫生思索了一會兒:“你是記者吧?哪個報的?”老四海神秘地說:“如果你不幫忙,我一樣能打聽出來。不過呢,我會讓你的後半生都生活在良心的譴責中,你的兒子也會認為你是個懦夫。”醫生的喉結上下跳動了幾下,眼珠子都變成藍的了。
第八章 以聯合國的名義(7)
第二天老四海帶上了相機,然後找了輛計程車。他先是來到了小河溝的入湖口,在各個角度進行了拍照。然後他回到車上,命令司機沿河而上。司機說:“路不好走。”老四海扔過去五十塊錢,這傢伙立刻就不說話了。全是泥濘的路,計程車幾次都差一點陷到泥裡。大約行了五六里,河邊果然出現了一家工廠。工廠的大門在另一面,計程車停下來。老四海下車觀察,只見廠房高大,車間的排水口正好對著小河,一股股黑色粘稠的液體汩汩而流,似乎永無休止。老四海連同廠房和排汙口都攝入自己的鏡頭了。後來計程車開到廠大門,老四海一看就笑了,工廠的牌子依然是麵粉廠的,但進進出出的大卡車上全是成捆的紙卷。老四海心滿意足了,他躲在車裡又照了幾張。
回鎮子的路上,司機不懷好意地問:“您是北京來的吧?”老四海塞給他一百塊錢,司機竟沒敢伸手去接。
老四海說:“你放心吧,我不是壞人。”
司機瞪著他說:“我弟媳婦在那廠上班呢,廠子關了她就不活了。我弟弟保證會罵你祖宗的。”
老四海煞有介事地說:“我是代表聯合國來的。”
司機說:“那我弟弟就罵聯合國的祖宗。”
晚上,老四海把醫生堵在醫院門口。醫生則小心翼翼地把他拉進一個小衚衕:“我打聽過了。我有個親戚在環保局,局裡的一個頭頭跟造紙廠的胡總有些關係,明著是麵粉廠,實際上,嘿嘿!”老四海又追問他們是什麼關係。醫生苦笑著說:“就算是合夥吧,頭頭在廠子有股份。溼股,就是不出錢的股份。”
老四海說:“我明白了,所以環保局的人睜隻眼閉隻眼,對不對?”
醫生說:“聽說那廠子一年能上繳三百萬的稅收呢,據說帶動了我們當地經濟的發展。造紙原料是蘆葦,青海湖四周到處都是。他們花錢收購蘆葦,湖西一帶有群農民,專門割蘆葦過日子,都脫貧了。”
老四海笑著說:“對,湖水都汙染了,蘆葦也割乾淨了,自然保護區也就沒有了,廠子就搬走了,這地方就徹底清淨了。”
醫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