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燥的風持續不斷地掠過草原,毫不留情地壓榨出草葉之中僅存的一點水份,使曾經蔥蘢茂盛的野草大片大片的枯萎下去,僵硬地隨著風勢搖曳不止,並發出同樣僵硬的簌簌之聲。這就是北亞中溫帶草原四月份的典型特徵,灼熱的夏日即將來臨,荒蕪的情景比比皆是。
靠近涅爾卜河岸的地方,有一座生滿松樹的小丘,只有這裡還保持著難得綠意,只是松針的顏色比較黯淡,毫無一絲生氣可言,幸而速不臺現在沒有任何觀賞的心情,他只希望找到一處陰涼來躲避天空中那團無情燃燒的火球的威力。因此,這裡成為了本次戰役的臨時指揮部。他與者別這對老搭檔,又很自然做出了明確的分工,他繼續扮演誘敵的角色,而發動最後的致命一擊的任務依舊由者別來完成。
&ot;者別,你還能撐下去嗎?&ot;
這句話已經不僅僅是速不臺的個人疑問,全軍每個士兵的心中都有這樣一個大大的問號鯁在心頭。臨分別前,經過速不臺執意勸說,者別勉強答應了出戰時不再乘馬,而是坐在馬車上來指揮。者別認為:無論怎樣,自己都必須出現在戰場之上,必須出現在士兵們的中間。這是身為一名武將所必須做到的事情,不可推卸的責任。
&ot;那顏大人,羅斯人的前鋒已經出現在河對岸了!&ot;
一名斥候飛馬而來,手指西方大聲稟報著。因著他的手指,速不臺的視線投注於蜿蜒流過遠方的涅爾卜河西岸,而東岸的枯草叢中,自己事先已經安排下兩個千人隊在其中埋伏著,準備給予渡河的敵人以象徵性的阻擊之後,就沿著運鐵之路向後退卻。在那條古道的幾處節點上,另外八個千人隊分成四股,會逐次接應前方退下來的自軍,同時稍稍遲滯羅斯軍的推進速度。這種層次清晰的退卻戰既可保證後撤之軍不至被敵大隊突襲而導致意外的損失,也可以不斷地逗弄起追兵的火氣,使對方總有一種求戰不能,欲罷難止的彆扭感。這就好比一名全身充滿氣力的拳手,恨不得一拳打倒對手,卻在對方靈活的閃避之下屢屢落空,卻又不得不繼續搏鬥下去,其萬般惱火與無奈自是可想而知。至於者別在戰前埋下的那步名叫&ot;亦勒赤臺&ot;的暗棋究竟能夠起到多少作用,速不臺的心中並沒有什麼期待。
河面上出現了一些小小的黑點兒,在不斷地蠕動著,其頂部還有閃爍的亮光。速不臺猜測,那是敵軍的鐵戰盔在映日生輝。從這個距離粗略估計,對方的人數並不多,充其量有百來人,應該是先頭部隊的一支小分隊而已。稍頃,那些黑點已經涉水過河,在東岸上散開扇子面的隊形,進行索敵。
&ot;看來,他們和欽察人還是學到了一點東西呢。&ot;
自伐金之戰中就已擔任副將之職的脫歡帖木兒遙指那些蠕動的黑點說道。他的提示誠然半點不錯,多年徵戰所培養出來的敏銳眼光立刻洞悉了敵軍的行止。
速不臺在心中贊同著副手的判斷,但是口中說出來的卻是另外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命令:
&ot;我們出動,去把這些傢伙趕過河去!&ot;
&ot;什麼?&ot;脫歡帖木兒以為自己的耳朵產生了錯覺,忍不住追問了一句,&ot;要親自出擊嗎?&ot;
然而,速不臺根本沒有討論的意思,已經先自催馬衝出松林,向小丘下的草原馳去。
&ot;還愣著幹什麼?難道讓那顏大人單騎出戰嗎?&ot;
呼叫過後,脫歡帖木兒尾隨著速不臺的背影,第二個衝殺出去。在他身後相差數步之遙處,二百名護衛隊如林間陡然捲起的旋風,撲向羅斯人。
河岸上的羅斯士兵們正在用手遮住耀眼的陽光,向草原上四處張望著。初時,他們大約是將速不臺的部隊誤認為欽察人,因此沒有任何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