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兩邊都沒什麼反應。我們家好像早就等待著我把白耳牽走,管它是公園、荒野或是別人家;而伊瑪家,也好像早已達成協議,默默地看著伊瑪把白耳牽進一個新搭的狗棚居住。
從此,人們常常看見河邊沙灘上,有個孤女牽著狼狗溜達,或坐或躺或笑或哭,或瞅著那流逝的河水哼一曲哀傷的歌。人和狗日趨親密無間,形影不離,相互照應。有時人犯病變得瘋瘋癲癲時,狗忠誠地守護著她,不讓頑童或不軌者靠近半步,甚至把他們追得嗷嗷亂叫。
又過了一段時日,這孤女和獨狼的身影從河灘上消失了。惟有那河水日夜奏著哀婉的曲調,嘩嘩啦啦地唱,如泣如訴。
三
伊瑪果真嫁到胡家,帶著白耳。
不久,她和羊癇風羅鍋丈夫胡大一起,承包了村裡塔民查干沙坨中的野外窩棚,遠離了村莊,當然也帶著白耳。住進離村二三十里外的窩棚,看管村裡閒散牲口,淡出村中煩人的環境,倒也不失為一個好出路。
但事情也沒那麼簡單。
下邊是伊瑪和白耳後來遭遇的故事。
有一天,他們的爹爹胡喇嘛突然跑到他們搭建在野外的窩棚,躲進了關白耳的狗窩。
可那白耳狼狗盯得他發毛。
屁股下的乾草尚軟,胡喇嘛往後蹭了蹭。白耳狼子依舊盯著他,冷冷地。他真有些發毛。莫非這東西還記得我,記得幾年前的事?那一雙眼白佔多又綠光閃閃的圓眼,陰冷陰冷,似是兩條寒極射線,把他釘在冰涼的牆角,不敢動一動。
一條鐵鏈噼裡啪啦拴在白耳脖頸套環上,他壯著膽揮了揮手裡抓到的樹枝。噝——白耳毫不含糊地衝他翻起上嘴唇,白牙利齒連紅紅的牙床一併露出來,發出吠哮。他身上一抖。
他不再惹它,知趣地遠遠躲到白耳夠不到的牆角。
“胡大!胡大!”他開始喊叫。
長子胡大應聲出現在低矮的狼狗窩前邊,嘴邊還殘留著白沫。顯然剛犯完病,後背上鼓出的小山包,擠壓著他上身幾乎成九十度地面朝大地,手裡的柺棍是惟一的支撐以防跌落。
“爹又咋了?”
“牽走這狗東西!”胡喇嘛說。
“它是個好狼狗!”
“牽走!我看著煩!老衝我齜牙,它肯定還記著以前的事!”
“不會吧,好幾年了,伊瑪現在訓練得它像個家狗,老實又聽話。”
胡大跨進土坎,摩挲了一下白耳的脖頸。那白耳伸出紅紅的舌頭舔起他的手。“你看沒事吧,白耳老實點啊。”胡大說著緊了緊白耳的皮脖套,還有那鏈子。白耳現在愈發矯健,黑灰雜毛長而硬,尾巴毛茸茸地拖在地上,被伊瑪調理得更具狼風。
“爹,你們到底犯啥事了?”
“你不要管,我肚子餓了,一會兒叫你媳婦送飯來!”
“出去上屋吃吧。”
“不成,那幫‘雷子’萬一找到你們這兒咋辦?”
胡大拄著柺棍走了。
隨著一陣大咧咧的腳步聲,胡大的媳婦伊瑪來到狗窩前邊,手裡捧著一缽飯菜。人胖了許多,可魔怔得更厲害,人總處在精神恍惚狀態,似醒非醒,似明不明。她有些膽怯地低著頭,往低矮的狗窩裡瞅。
“爹……吃、吃飯了。”伊瑪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
“送進來。”胡喇嘛盯著白耳,不敢動窩。
伊瑪不大情願地貓著腰走進狗窩。這是由原來的小羊圈改建的,上有籬笆頂,四面是土坯牆,後牆有透風的方口子,下邊還鋪著乾草,有股刺鼻子的腥臊氣。那白耳用頭蹭一蹭伊瑪的大腿,蹭得她好癢癢,咧開嘴露出已經黃鏽斑斑的大牙,撲哧樂開了。一雙豐滿的大奶,自由地顫動著,隔著單花褂子明顯感覺出那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