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鉉顫顫巍巍的解開包裹,將一張染血白布從中取出。
他將這白布雙手捧上。
“此乃學生同僚,以及鳳陽百姓所籤萬民書,請五殿下,為我那枉死的二十二位同僚伸冤!為鳳陽深受荼毒的百姓伸冤!”
當朱橚接過那萬民書後,鐵鉉便叩首在地,一動不動。
鐵青著臉的朱橚,展開這封萬民書。
這萬民書由百家布織成,顯然是各家拼湊白布所織。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名字上烙印著猩紅的手印。
血跡浸透了白布,將白布染紅。
掌印中如同割痕一般的痕跡代表著這些人多是手掌粗糙賣力氣的佃農。
白布很大,朱橚甚至無法判斷有多少人。
饒是朱橚定力非凡,此時的手掌依舊是微微有些顫抖。
這一個個血手印與名字背後的冤屈,讓朱橚脊背發涼。
西安府一地若是還能往天災上靠,那這鳳陽就徹徹底底的是人禍。
鳳陽,那可是他們朱家的本家所在,老朱就是鳳陽人。
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誰能想到老朱做了皇帝,鳳陽百姓生活非但沒有提高,反而到了這一步。
此時姚廣孝也是開口了,他雙手合十。
“殿下,和尚可能要說一些不順耳的話。”
“說。”
朱橚看著萬名書,怒火中燒。
“和尚這一路來,遊方各地,看了我大明的不少景秀山河,唯獨一首童謠卻是一直都是忘不了。”
姚廣孝說著便哼了起來。
“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個好地方,自從出了個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咔嚓。
姚廣孝話音落下,朱橚猛的站起,腳下石板居然被踩的粉碎。
朱橚不因姚廣孝敢在自己面前說出如此大不韙的話而怒,更不會因百姓編纂這種童謠而怒。
百姓過的不好,難道連一句話都說不得了?
他怒的是這些王公貴胄的貪得無厭,怒的是如此大事朝中百官的欺下瞞上。
畢竟如此大事朝中不可能沒有其他人知曉。
這群人官官相護,將皇家架起來天天叫著嚷著天下太平。
讓皇家去揹他們做的這些腌臢事的黑鍋。
真是我大明的好公侯,真是我朱家的好官啊!
朱橚怒了。
他第一次發怒,在西安府,那次他斬了一府大小官員。
他第二次發怒,在漠北,整個元人的腰膽被朱橚打碎。
這是他第三次發怒。
老朱幼時,家裡便當過佃農,他知道佃農的不容易,因此深知對於百姓而言,手中的那一畝三分地比命還重要。
在皇宮中,老朱便沒少給各位皇子講田地對百姓的重要性。
但如今百姓性命之重的東西就這樣被那些王公貴胄們奪了搶了。
這與殺人何異?
這不就是逼著百姓造反嗎?
哪個王朝的敗落不是由此而生?
朱橚眼中殺機迸發,這群雜碎,必須死。
小心的收起萬民書,朱橚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鐵鉉。
“你放心,你同僚、鳳陽百姓以及你,你們所受的冤屈,我會親自稟明父皇,我朱家一定給你們個交代,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謝殿下。”
得此承諾,鐵鉉當即又是大哭,又想跪下但被朱橚穩穩扶住。
扶起鐵鉉,朱橚緩緩吐出口氣,平復胸中怒火。
回身坐到了椅上低頭沉思。
鳳陽是老朱的老家,更是淮西勳貴們的根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