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雨絲舉止端莊的梁霽,迎著他禮貌頷首並不迴避的視線打量了幾秒,隨即逡巡掃視著用手電筒在他的周身輪廓晃了幾晃,又照了照他的鞋底,示意放過通行。
俱樂部選手備戰休息室外的走廊頂燈關了大半,同日賽程補拍物料結束的另外三支隊伍早就已經熄燈立場,門板大多虛掩著,門軸被空氣流轉的細微鼓動輕輕煽拽,間斷著發出一陣又一陣極輕的“吱呀”聲響,輾轉挪騰著迴盪在走廊棚頂,遊絲一般難以揮散開去。
梁霽沾了滿鞋溼濘打滑的雪水,踩在臨時鋪搭以防地滑的紙殼地墊上,腳步幾不可聞地輕。
DRG休息室裡大概沒剩什麼人,徐沐揚和她那位十分看重的主教練的對話不輕不重地晃起丁點兒的迴音,糾纏不清地鑽過透著光亮的門縫,含混地飄進梁霽的耳朵裡。
“當著分析組的人我沒問,這會兒那哥兒幾個撤了,你得給我透個底。”徐沐揚中氣不足地喘了口粗氣:“照你的話來看,要把以前適配蔣唯禮的陣容打法風格全部推翻重來,就這麼一個春節假期,風險不小,如果配合不好那這賽季咱可就玩兒完……你有把握嗎?”
“我退役之前DRG也不是現在這個路數,節後試兩場比賽就知道了。要不然這幾個孩子全都得活在蔣唯禮的陰影裡——”霍柯話說半道忽地一頓,飛快地甩開恨不得粘在屁股底下的電競椅:“……怎麼了你這是?”
梁霽面無表情地停在半掩著的門板背後,偏著腦袋稍稍透過門縫往房間裡抬眼一瞄,視線戳中了徐沐揚搭在霍柯手背上的指尖,沉默地凝住了眉頭,良久,轉身撤了半步,漫步著重新踱進了走廊通道盡頭的一團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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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柯耳朵一動,隱約像聽見了什麼窸窣的動靜,下意識扭頭瞄了一眼被風呼扇著動了一動的門板,撤開伺候老佛爺似的胳膊,在兜裡摸出一塊散裝巧克力:“讓你不吃飯還一個勁兒喝冰美式,咋不暈死你?”
“又是這個金幣巧克力?”徐沐揚嫌棄得整張臉都快皺到一起:“你這迷信也不管用啊。”
“贏了就下場繼續揣著,輸了就吃掉換新的,正好給你補充糖分,物盡其用了屬於。”霍柯看著徐沐揚翹起她那一手鑲了水鑽金箔的指甲蓋子,氣得有點兒想笑:“超市正經論斤稱的,吃不死你。我前兩天聽老大說今年MOB分部運營的資金還要減,是不是教練組加人這事兒不太好辦?”
“話都扔出去了你才想起來問?”徐沐揚慢吞吞地撕開牛奶巧克力的包裝,沒直接言明:“盛安今年風投不好做,主要是週轉的問題,而且我不是還留了兩個二隊的小孩兒?如果有什麼特殊情況,註冊輪換這都是花錢的地兒。”
霍柯怔了兩秒,雲裡霧裡地反問了一句:“你是不是還在擔心邵桀和蔣唯禮之間那點兒貓膩?”
“其中一方面。不過說實在的,這兩場正賽比我想象當中的效果要好。我就是之前聽了點兒八卦,莫名有點兒擔心蔣唯禮這個人,私心太重,總怕鬧出什麼動靜。”徐沐揚並不迴避對於邵桀其人的考量,略一沉吟就揮了揮手:“先不說這個,助理教練你有合適的人選嗎?我可給不起高薪啊。”
“這人得邵桀幫忙聯絡。”霍柯吸了吸乾燥的空氣,又重新窩回電競椅裡:“之前電話聊了一下,感覺……把人忽悠過來的可能性不低。”
徐沐揚嚼著甜膩膩的巧克力停頓了片刻,回身對著鏡子舔了舔牙齒上粘黏的痕跡,恍然想到了什麼,忽地轉過頭去:“你說的,該不會是,退役的那個——”
“陶方。”
12.6追悼暫停,延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