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個板正的人,向來是有話直說,直言不諱。他不顧周圍人的複雜目光,又說道:“太醫院的脈案上記載韓貴人娘娘腹中胎兒無恙,可臣找婦人看過小皇子的屍身,小皇子心肺應當早已停動。”
最後嘆息了一聲,說道:“記錄脈案的太醫,帶著家中老小,宮宴當日便在家中自盡了。”
皇后的母家,博安侯府章家,自然是咬死這疑點不放。
如今的博安侯當時還只是世子,老博安侯是皇后的親爹,滿頭白髮的老人被兒子攙著跪伏在大殿上痛哭不已,反覆陳訴著皇后的冤情,哀聲請求著龍椅上的皇帝女婿徹查此事,還自己女兒一個清白。
這天的早朝,依舊是吵的不可開交。
以禮部為首的大臣覺得,雖然皇后不能定罪但嫌疑甚大,文武百官便不能當做此事沒有發生,所以理應廢后,即便不能賜死,也應將皇后遷宮別居。
但也有一些大臣認為此舉不妥。皇后身份尊貴,豈可輕易廢立,應等大理寺徹查清楚所有疑點後再做判定。
姜靜行冷眼看著玉階下大臣們爭吵,又看向端坐在上位的武德帝。
其實大臣們怎麼想不重要,只要武德帝覺得皇后沒有謀殺皇嗣,那麼皇后就會是無辜的。
可武德帝從宮宴事情發生時開始,至今一直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到底是相信皇后還是要為韓貴人找一個公道所在。
下朝後,姜靜行隨著大臣們走出太極殿,她剛剛走出大殿,便被張公公用武德帝的口諭又請到了後頭的明光殿。
當時她走在御道的白玉地磚上,看著遠處灰濛濛的天空,只覺風雪將至。
隨著大雍朝蒸蒸日上,前朝後宮的紛
() 爭也交織在一起,越發地讓人覺得前路晦暗不明。
張公公走在前面,抖抖身上的雪花,也是慨嘆不已:“唉,這雪是下個沒停了。()”
姜靜行點頭,是啊。
昨夜下了一夜,直到她上朝前才停,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又開始下雪了。
御道每日都有宮人打掃,路上的積雪早早便被掃了個乾淨。
等走過了御道,為防雪水沾溼衣角,張公公便帶著姜靜行沿著明光殿簷下的長廊前行。
在今天之前,姜靜行還未察覺到武德帝對自己的心思,只把他當成君王對待,自然也就把她下朝後,武德帝會讓張公公請她過來的事情當做尋常。
她跟著張公公不急不緩地走在長廊下,遠遠便看見明光殿前跪著一個人。
那人身穿白衣,滿頭青絲披散而下,就那麼直挺挺地跪在階下的雪地裡。
那是誰?()”
張公公轉頭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靜地說道:“是四殿下。”
原來是陸執徐,姜靜行聞言深深皺起眉頭。
他這時候跪著這裡,只能是為了皇后的事情。
“是陛下讓人跪在這裡的?”
“哪能啊,是四殿下自己來的。皇后娘娘被圈禁半月有餘,這兩日已是不吃不喝,滴水未進。再這樣下去,這再好的人也垮了啊。”
張公公嘆息一聲:“這四殿下得知此事後,便在此長跪不起,請求陛下將皇后娘娘放出來,今日已是第二日了。”
“陛下倒是想讓人回去,可四殿下執意如此。”
走近後,姜靜行將人看的更清楚了。
她不知道男主在這裡跪了多久,但他的膝蓋和小腿已經半掩在雪地裡,頭髮上也落滿了雪花。
比起多年前,姜靜行在車隊遭遇襲時與他初次見面,此時的陸執徐已經長成一位傲骨嶙峋的少年。
即便凍得嘴唇青紫,也依舊神色平靜,無悲無喜的任由風雪打在身上,彷彿要與這滿天的蒼白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