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並不插話。
“我溫家本不是世襲侯爵,你祖父乃是開國功臣,被封了王,待到我上北疆建功立業之時,倒惹了非議。老皇上健在之時便降了溫家爵位,但是改為世襲。聖旨裡寫著封地永州,世代不可離。而且我那身絕學武功,不得天子允許,再不可隨意使用。所以我自娶了你母親來了永州後,不曾踏出過永州半步。”溫如玉還是溫和笑道,“你道我當時為何要爭那武林盟主的位置?只是窮極無聊,得過且過,能遲入永州,做什麼都是好的。”
“先皇已逝。”衛十二道。
“先皇雖逝,新帝卻比先皇當年還要陰隘三分。”溫如玉搖頭,“他喜怒不定,登基不足一年羽翼未豐,一旦根基打勞,我們這批開國氏族還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下場。我與你母親,難道真見得你做人僕從低人一等嗎?若是照了她的性子,早就亂刀砍了芮銘了。可是她也知道,你只要認了爹孃,便再走不出這永州城半步,興許再過兩年就要跟我們一同共赴黃泉。她怎麼捨得?早晨為你熬粥時,還哭了一會兒。”
衛十二明瞭,低聲道:“原來如此。”
“認則囚,不認則僕。”溫如玉苦笑,“皇上和芮銘二人,倒給我出了好大一道難題。”
衛十二突然問:“侯爺不曾怨恨過嗎?”
“怨恨?”溫如玉想了想,“早年是有過的。”
跪在陰森大殿上,聽著那人不容置疑的旨意,一夜之間被驅逐出京城之時,是怨恨不已的。溫如玉想道。
“只是後來有了小緞,再有了你,我便沒了怨恨。”但是他接著笑道,“再有什麼能比你二人更為珍貴?如今你又失而復得,雖不能相認,能相處這許多日,我也沒什麼遺憾。”
溫如玉用那種淡淡的語氣,說著這話,反倒像是交代遺言一般。
衛十二心裡聽了極度的酸澀,忍不住安慰道:“以後若侯爺不嫌棄,若得空,我便來看您和夫人。”
溫如玉頓時笑眯了眼:“如此甚好,甚好!”
一臉的滿足和幸喜,讓衛十二微微不習慣。
只一句空頭承諾,就這般的滿足。
心頭不知道為什麼便想起一句話,又在暗地裡嘆了口氣。
原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溫如玉瞧著衛十二主動了許多,也不再逼他,笑道:“這都天亮了,你隨我去找小緞。她做了早點,請朱小王爺和芮大堡主用餐。現在過去,人定是都在的。”
“嗯。”衛十二點頭,卻不肯跟溫如玉並肩而行,執意跟在他身後,去尋柯夫人。
兩人一前一後到的時候,朱小王爺正坐在院子裡和柯夫人說話,兩人不知道講了什麼,只聽見柯夫人一直在笑。溫如玉已是笑著上前,與兩人招呼。倒顯得三人彷彿是一個家庭般。晨曦照在三人身上,彷彿一幅水墨淡描畫卷般美不勝收。
衛十二遠遠地看著,眼神裡充滿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豔羨。
年幼時,依偎父母膝下,撒嬌耍賴。
年長時,依偎父母身旁,綵衣娛親。
對他來說,過去的已經逝去。未來的,似乎就算他現在肯,也再沒有機會實現。
“那小混蛋看著礙眼吧?”芮銘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門外面進來了,瞧著衛十二的模樣,低聲在他耳邊說,“我去把他拎開。”說著還真捲袖子要上前去。
衛十二連忙攔住他:“別。”
芮銘一笑:“好。”
昨夜那麼一番曖昧不明的話聽了,今日再見彷彿有什麼不同了一般
衛十二被自己的心思嚇了一跳,連忙又去看院子裡三人。
芮銘抿著那個笑,一會兒突然道:“待武林大會結束了。我們再來逍遙山莊做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