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蓀歌,可偏偏喉嚨就好似被溼棉花堵住了一般,半晌才頹然道“逃犯。”
他現在是逃犯。
蓀歌並沒有安撫項羽,而是繼續聲音冷冽道“人走茶涼,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垂髫小兒都懂,你不懂嗎?”
“難不成你要揣著那份已經被踩在腳下的尊貴,自以為是一生嗎?”
“那始皇帝也不曾這般屈辱啊。”項羽不服氣的叫囂著。
蓀歌的眸光暗了暗,嘆了口氣“不曾嗎?”
“秦莊襄王質於趙,始皇帝生於趙,從出生開始就擺脫不了在趙國為質的命運。你當真不知質子處境嗎?”
“秦莊襄王隨同呂不韋逃回秦國,剩下孤兒寡母缺衣少食四處逃亡東躲xz,你以為他受的屈辱少嗎?”
那段時光,她不曾與始皇帝一同經歷。
但卻與始皇帝坐在章臺宮的石階上,映著落日餘暉,聽始皇帝雲淡風輕的講述過。
那些寄人籬下,那些卑躬屈膝,那些苟且偷生,在始皇帝淡淡的語氣中就好似真的如風一般不值一提。
但,怎麼可能呢。
近十年啊。
他在趙國為質,近十年。
項羽沉默了,小臉依舊漲紅,但眸底的抗拒卻是一點點減弱。
“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
“所以,你為何不行?”
項羽沉默了許久許久,最終,再一次迎上了蓀歌的眼眸“我可以。”
他只是……
只是放不下心中一直端著的驕傲,他害怕自己讓項氏一族蒙羞。
“那一起走走吧。”
蓀歌帶著項羽穿梭在吳縣相對繁華熱鬧的大街小巷,身臨其境的感受叫賣聲恭維聲還有推銷聲。
無一例外,小商販的臉上都是洋溢著笑的。
無論這張笑臉下掩蓋著怎樣的疲憊和心酸。
也許,她一點點讓項羽體悟到底層的百姓也是活生生的人,並非是大戰之後肆意屠城後冰冷的數字。
根據史記項羽本紀記載,項羽有六次屠城。
第一次襄城屠城,坑殺全城平民。
第二次城陽大屠殺,殺光了輔助秦軍抵抗的全城平民。
第三次新安大屠殺,坑殺秦軍降卒20萬。
第四次咸陽大屠殺,殺戮關中平民無計,大燒,大殺,大劫掠,大掘墓。
第五次破齊大屠殺,坑殺田榮降卒數目不詳,大劫掠大燒殺,逼反覆闢後的齊國。
第六次外黃大屠殺,因一個少年的利害說辭,好不容易放棄。
她不知史書記載中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但卻能肯定的一點是,在仇恨中長大的項羽,對人命或許有天然的蔑視,彷彿殘暴是他洩憤的唯一途徑。
唉,徒弟是個熊孩子。
那能怎麼辦,慢慢來,盡人事聽天命,能掰過來多少算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