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看懂了洋司機興高采烈的神情,知道肯定被這外國佬宰了一刀,不由沒好氣地衝著車屁股罵了一聲。
“你的腳怎麼了?別(扭)壞了?”看到魯榮明一拐一拐地進來,魯昌林問道。
“嗯,在北站下電車時,踩到一塊小石子,別了一下……”魯榮明將腳擱到到凳子上,只見腳踝處已變成了一隻發麵花饅頭,腫得老高的地方還青裡帶紫的。
“嘖嘖,腳別壞了最好是不要走路才行。可你呢?別壞了又是走又是跳的,怎麼會不內出血?”魯昌林心痛地嘖嘖著,趕緊起身去房裡取出一瓶燒酒來,倒一點在碗裡,用洋油燈的火在酒上一掠,燒酒上立刻燃起藍色火苗,然後撩起帶火苗的燒酒拍到魯榮明高高腫起的腳踝處,每拍一下,魯榮明便痛得嘴裡“噝”一下,腳也不由自主地縮一下。被魯昌林在腳杆上拍了一下,這才老實。
等到碗裡的燒酒全部拍完,魯昌林的一隻手象練了鐵沙掌一樣成了血紅色。他放開魯榮明的腳,:“下地走走,看看是不是痛得好一些了?”
魯榮明小心地將腳踩到地上,果然不象剛才那樣一跳一跳地痛了,他又走了幾步。覺得走起路來也不那麼蹺了,這才把布襪子穿上。
“好了,現在你可以了吧?倒底發生了什麼事?”魯榮明穿好鞋襪,抬頭一看,三伯伯坐在櫃檯外面的高凳上,面色凝重地等著自己,知道這事不不行了,就在三伯伯對面坐下來,苦著臉:“伯伯。你這裡有沒有吃的東西?能不能先讓我吃飽了再話?我可是連夜飯都還沒吃呢!”沒出來的是。其實他連午飯都沒有吃。剛才著急找青柳,一直不覺得餓,但是現在肚子終於忍不住提出了抗議。在裡面嘰哩咕嚕亂響。
在三伯伯面前,魯榮明覺得自己永遠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所以話也就帶了一點撒嬌的味道。這在自己父親面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魯昌林瞪著他看了半晌,然後搖了搖頭,手指在侄子額頭上虛點了點,寵溺地:“唉,你這小根(雁城土話,指男孩)啊,怎麼這麼多事……”完,就進了自己屋裡,不一會兒,端出兩隻藍邊大碗和一雙筷來,一隻碗裡是大半碗冷飯,另外一隻碗裡是小半碗黴菜肉,他將碗在櫃檯上,走到裡面,從櫃檯下舀出一隻熱水壺來,往冷飯裡倒了點熱水,往魯榮明跟前推了推:“這是我晚飯剩下來的,本來打算明天早上吃的。飯早已冷了,用開水泡泡,你將就著填填肚子吧。”
魯榮明也不氣,摸起筷子就吃起來,他知道那個賣小圓子的女人還不到出來的時候,如果再不吃點東西下去,他連路都要走不動了。
吃完泡飯,魯榮明起身想把空碗端到後面院子裡洗,被一直靜靜地坐著看他吃飯的魯昌林攔住了:“這碗我明天會洗,你坐下,坐下……吧,出了什麼事?”從開啟店門看到侄子淋得稀溼站在門外的那一刻起,魯昌林就知道他有事,因為前幾天,他曾風聞侄子吃飯不在醬園大食堂裡,而且空餘時間醬園裡也見不到他的影子,這有點不太尋常。
以前,這個侄子可是個安份規矩的人,除了要添置日常用品上趟街外,從來不去其他地方,成天只待在店堂裡或是他的帳房裡記帳或是看書,晚上也待在醬園大通房裡不出去,現在竟然會變嗎?
他暗中觀察了兩天,覺得侄子和以前確實有些不一樣,醬園一打烊,他就沒了影,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然而和他睡同一大通房的工友他晚上睡覺倒是回來的,只是回來得很晚。顯然,他一定去了一個地方,在那裡耽擱了,但是倒底是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
一開始,魯昌林很是擔心,以為侄子孤身一人在上海,受不了寂寞,又經不起誘惑,因此是去長三堂子(妓院)那種地方解悶了。可是,想想又不會,那種地方,誰會天天去啊?每月賺的那點銀子根本不夠幾次折騰的……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