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我們走到了白天那個涼亭邊。
玉公公正要帶著人上來服侍,裴元灝淡淡的一揮手,他們便無聲的退開了,而我站在亭子裡邊上,看著他一個人走到亭子裡,揹著手望著水紋潺潺的湖面,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兩個人安靜了很久,才聽見他低沉的聲音說道:“她也是西川派來的人?”
這,算是我意料之中的開場白。
我很冷靜的點了一下頭:“是的。”
“你以前見過她嗎?”
“沒有。”
“她可算是你的後輩。”
“民女離開紅顏樓的時候,西川還沒有她這號人。”
“那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她是西川派到宮裡來的人的?”
“很早之前就已經懷疑過,但真正肯定,是那一次,長公主在年宴上說‘顏輕盈’已經死了的那次,那是葉雲霜請她那樣說的,目的就是為了幫我脫罪。”
“……”
裴元灝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望著湖心的眼睛閃爍了一下,道:“那一次?”
“是。”
“她這麼做是為了——”
“是為了保護我。我雖然不認識她,但她卻知道,我是顏家大小姐。”
說到這裡,裴元灝的目光稍稍的緩和了一下,但又立刻轉過頭去,冷笑一聲道:“難怪人家都說,你們西川是女兒國,美人眾多,一個接一個的往朕的後宮送。”
我慌忙道:“陛下恕罪。”
他說話的聲音更冷了:“朕有什麼好恕罪的。你又不是衝著朕來的。”
“……”
聽他這話,似乎還在介意當初我跟他說的那句實話——我入宮,目標是他的父親裴冀,我聽著他的口氣,沒敢介面,至於葉雲霜,此刻真話就更不敢說了。
停了好一會兒,等到他的氣消了一些,才輕輕的說道:“陛下若生氣,打人罵人都容易,她認罪伏法也是理所應當,民女,只是想要替葉雲霜說一句公道——說一句真心話。”
“真心話?什麼真心話?”
“她進宮以來,除了保護我,沒有任何行動是危害到陛下的。”
“那是她沒有機會罷了。若她有機會——”
“若她有機會,”我搶過他的話,沉靜的說道:“她會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陛下!”
“……!”
裴元灝微微一怔,轉頭看著我。
我也看著她,鄭重的說道:“她對陛下,是真心的。”
“……”
“陛下也許不知道,在陛下昏迷的那段時間,她好幾次來問我,要見到陛下安然無恙才肯罷休,甚至後來,不惜跟麗嬪一同來逼我讓他們進入宜華宮。”
裴元灝的目光一寒,我接著說道:“陛下或許不知道,顏家的家訓是很嚴,她公然的忤逆我,這在過去,我從來沒有見到過。”
“……”
“她真的是為了陛下,才會什麼都不顧。”
“……”
“她到了陛下的身邊,就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細作的,她的心裡有陛下,全心全意的愛著陛下。”
裴元灝的臉色森寒,幾乎咬著牙,一字一字道:“可是,她害死了朕的孩子!”
“……!”
這一回,我無話可說了。
甚至,就連剛剛已經出了口的那些話,在面對裴元灝的這一句話時,都顯得那麼的無力,甚至虛偽,甚至可笑。不管我有多少理由去幫葉雲霜,又有多少說辭可以表述她的真心,但事實擺在眼前——
不管怎麼樣,不應該對孩子動手!
這樣滅絕人性的事,一旦動了手,就沒有回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