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得斯的聲音很厚重,厚重得直敲靈魂,有種滲透耳膜的力量。
他甩給她一句話,「別跟我對著幹。」
在哈得斯的神力壓頂之下,泊爾塞福涅四肢都不能動彈。
她的下巴好疼,眼睛好疼,彷彿被他碰到的每一寸面板都像皸裂了一般。
泊爾塞福涅嗚嚥了一聲。
她滾圓的深藍眼珠浸著淚水,畏然盯向眼前的男人……她說不出話,因為他捏她捏得太緊了,再多一絲的力量都能把她直接扼死。
那輕輕飄飄的一聲嗚咽,瀰漫在黑暗中,泊爾塞福涅自己聽來跟鬼嚎似的。
她從沒這麼狼狽地,醜陋地在淤泥中囁泣。
然而這一聲嗚咽卻觸碰了哈得斯的神經,他倏然放開了她。
他愣了一會兒,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丟給她。
泊爾塞福涅冷瞥了一眼,卻沒領情。
第三日、第四日,哈得斯仍然日日來看她,他每次都毫無目的地在她身邊站半天,然後冷淡又突兀地跟她搭話。
她不回答,他就像生了氣一樣憤然離去。
如此煎熬地度過了幾天,第八日頭上,泊爾塞福涅正四下摩挲著逃跑的法門,忽見黑門緩緩被開啟了。
哈得斯偉峻的身形站在她面前,手裡拿著一根長木棒。
泊爾塞福涅一愣。
木棒很鋒利,上面鑲滿了犬牙,犬牙泛著寒芒,還長著倒鉤。
她的肌膚幾乎本能地膽寒起來。
哈得斯終於要逼她就範了。
沒想到男人晦暗著眉眼,一言不發,只拽過她的手來,強硬地把木棒塞在了她的手心。
「這是給你的,泊爾塞福涅。」
他不知從哪打聽到了她的名字,沙啞地吸了一口氣,「你要是生氣,就打我一下。再生氣,就再打我。」
泊爾塞福涅花了幾秒鐘才明白男人的意圖。
這是道歉和討好嗎?
她不想打他,她只想重新回到地面,回到媽媽身邊去。
「我要回去。」泊爾塞福涅抑制不住蓄滿的淚水,直言對他說,「哈得斯,你是冥界之主,要什麼是得不到的?請你把我送回去,我媽媽找不到我,會急會痛,會肝腸寸斷的。」
積壓在心底的悲憤已經達到了極點,泊爾塞福涅緊咬牙關,咬得牙都快碎了,可就是控制不止身上的惡寒。
出於對冥王深深的畏懼,她即便手裡有木棒也不敢笞打他。
她只是隱忍地慟泣,十根手指像撕扯仇敵一樣撕扯哈得斯衣襟,藉此宣洩那麼一點的壓力,好讓自己維持最後的神志不瘋掉。
哈得斯任她打罵。
可他就猶如一堵巋然不動的牆,任憑東南西北風吹,心都冷硬如鐵,不能撼搖半分,把她牢牢困囿住。
「你的什麼要求我都為你做到,哪怕要我的靈魂,我都可以雙手奉於你的眼前。」
哈得斯握住少女歇斯底里的手腕,「但泊爾塞福涅,我不會讓你離開我。憑著斯提克斯河起誓,永遠都不會。」
這信誓旦旦的言語鑽進泊爾塞福涅的耳膜中,只叫她冷笑。
強盜。
他就是一個強盜。
不知過了多久,泊爾塞福涅終於打累了。
她筋疲力盡地靠在那男人的懷裡,眼皮沉沉。
可她又情知自己不能睡。一旦睡去,誰知道那男人要對她做些什麼。
可他的懷抱又是那樣篤定,如噩夢的觸手,不斷侵蝕她清醒的神志,把她拉向迷離的邊緣。
「想睡就睡。」
哈得斯拍了拍她的肩膀,潛入她的夢境對她說,「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