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一瞠目結舌:「什麼?」
姬子昌笑道:「你說的這些菜,怎麼樣也要數百兩了,還說是沒有錢?」
李觀一回答道:「什麼東西?」
他指了指自己點的選單,道:「秋日的韭菜本就長老了的,秋韭炒雞蛋,一道燉雞,一道素拼,再來個芙蓉蛋花湯,兩碗兩摻米飯,這些東西,要幾百兩?」
「這玩意兒就算是在中州,也就一錢多銀子。」
「你吃的雞蛋是金子做的,還是米飯是金豆子做的?」
李觀一注意到姬子昌的笑容緩緩凝固。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撕裂開了。
這位年輕君王的神色變得蒼白,沉默了下,似乎明白了什麼,道:「一枚雞子,作價幾何?」
李觀一回答道:「一兩文吧?」
「哪怕是中州這樣的地方,十幾文也是夠一頓飯了的,若是有二十多文錢,是可以吃點葷腥了的。」
姬子昌緘默許久,抬起手指按著眉心。
李觀一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也被中州這皇族的內務府給強壓過?所謂的一枚雞蛋十兩銀,兩根青蔥五兩銀子,其中火耗五兩銀子。」
「一盤最多二十文的清炒雞蛋,敢賣到五十兩。」
「著實離譜。」
姬子昌深深吸了口氣,始終兢兢業業在皇宮之中的大皇帝手掌都在顫,他咬著牙,道:「……內務府,吃的是朝廷的俸祿,竟然欺上瞞下,等我回去,參他一本!」
李觀一道:「只內務府小小的官員,有什麼用?」
姬子昌頓住。
李觀一道:「一介內務府的官員,也就只是四品,甚至於五品,他哪裡敢剋扣這麼大的一筆錢?肯定是層層上交,一層一層盤剝下來,也就是一枚雞子一兩錢銀子罷了。」
姬子昌道:「那麼,藥師覺得,這些銀錢都去了哪裡?」
李觀一道:「這還不簡單麼?」
菜已上了,李觀一吃了一口,道:「最近城裡的事情,你知道吧,劍狂慕容龍圖邀戰江湖之中的列位宗師,學宮的宮主,以及那高高在上的江湖傳說。」
「按照道理來說,這樣的事情,沒有人敢搞事。」
「但是我來的時候,卻發現有人將一處城門的人頭稅收提升到了原本的五倍,藉機斂財,而這一位則是某位郡主的駙馬。」
姬子昌的眸子垂下,帶著一種陰霾之氣。
李觀一要了一壺酒,喝酒的時候,自然而然開啟了飯桌建政這樣的天賦本能,談論道:「其實問題已經很明顯了,不提我那幾位好友,就連我這樣的人,都可以看得清楚。」
「中州,只方圓千里之地,論及土地的富庶不如中原,關中,論及商業貿易,物產豐富,不如陳國;就連物產運輸,都不如面積相似的江南十八州全境。」
「那麼,為何能有如此多的皇親貴胄,世家族老?」
姬子昌道:「因為有列國供奉。」
李觀一回答道:「往日是有列國供奉,諸侯到了時間沒能夠拿出黃金和賦稅,甚至於要去剝離掉爵位,但是如今的陳國,應國,又有誰會把一國絕大部分的賦稅交上來?」
「三百年前,中州失勢,皇親貴胄之血流遍御道。」
「陳國,應國脫離了中州,只是會給予一部分的供養,但是和往日比起來,簡直是少得可憐,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州的大族,宗族,乃至於皇親貴胄,鋪張浪費和排場沒有半點減弱。」
「反而因為,要在陳國應國不服從自己的時候,更為誇張地去鋪張,去浪費,去展示自己的威風,明明自己知道兩國已不在意自己,卻還要強撐著,天下到處都是這樣的人。」
姬子昌的臉色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