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有人一直在暗處盯著他們。
炊煙徐徐,有些西斜的紅陽溫暖了天空,馬車裡傳來張聰小公子陣陣咳聲。從洺州往川州去,天氣愈發暖和,而此時,遠在大周西部邊塞的西泊蠻州卻是千里冰封的大寒之地。
廖偉才是西伯太尉府的守門差人,家境貧寒,父母雙亡,無姊妹弟兄,名符其實的孤家寡人。他十六歲進太尉府做工,到三十歲才混上一個守大門的差事。這差事賺得不多,又差不多都作了酒資,家裡窮得叮噹響。故而,他已快四十的人了,還未娶妻。知道的人提起他時多會“嘖嘖”地撇撇嘴,不屑地說上一句:“你說的就是住在西街尾巷的廖無才吧!”
被人叫作“廖無才”好些年了,他從沒因為這個跟誰紅過臉,人們都覺著他是窩囊不敢發作,可他卻是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本來嘛!他廖偉才就是個“無才”之人,否則也不會混到今天也沒混到個媳婦。然而,所有人,包括廖偉才自己都沒想到,他的命運竟然在一個大雪夜改寫了。被人叫了大半生“廖無才”的他,竟然在暮年成為了不敢被任何人忽視怠慢的“廖偉才”。
這一日廖偉才當過差,習慣性地來到最便宜的城郊酒館,直到天色大黑才踉踉蹌蹌的從酒館裡出來。彼時已大雪紛飛,寒風凜冽,地上也早已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西泊為防範西突人進犯,城門向來是早早就下鑰的。廖偉才知道這時候再進不了城,便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不遠處的空茅屋去,準備到那裡對付一晚。在茅屋中睡了不多時,但聽門外傳來幼兒啼哭聲,遂起身去察看。
門外雪地銀白一片,映著月光,亮敞敞的。天空仍然飄著大雪,風卻已安息,鵝毛般的雪花,安祥的逐片飄落。就是在這樣一個夜晚,廖偉才撿到了一個裹在羊毛皮裡的男娃。男娃的母親凍死在茅屋外,懷裡抱著他。廖偉才沒有多想,抱起男娃,趕緊用隨身的酒壺給奄奄一息的娃娃餵了口酒。娃娃漸漸安靜下來,在他懷中安然睡去。這一瞬間,廖偉才看著娃娃的臉,忽然有了一種感覺,好似這娃娃原本已是死了的,是遇到了他才又活了過來。渾渾噩噩過了大半生的廖偉才忽然有了一種被需要的感覺,這感覺陌生、突然,又異常強烈。
他站在雪地裡,看著懷中的娃娃,無奈地嘆了口氣,操著西泊人特有的句末拐音道:“小子你命大喲!今後就做了俺地兒吧!金山銀山爹是給不了你,一口吃食倒是有的!大不了以後少喝些酒嘍!總不會叫你餓死地!”
蒼茫雪夜,整個西泊靜寂的猶如亡靈之地。而同一片星空下,川州外的山林中卻是“熱鬧”非常。
話說張聰小公子一行人在林中行了一段,忽見山林蔽日,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這隊人只能靠著火把的光亮,繼續前行,可幾個時辰下來,卻仍不得出路。黑暗、未知與疲憊,將他們籠罩在深深的恐懼與絕望中。
這時,突從樹枝間傳來幾聲極其細微的“嗖嗖”聲。大家紛紛抬頭去看,但見一條細細的黑影在樹枝間穿梭自如。其中一人眼尖,指著那黑影叫道:“是蛇!飛蛇!會……會飛的蛇!定是妖怪!”
此話一出,便聽“啪啪”兩聲,剛叫嚷的人便不知被誰打了兩個嘴巴。一個男童微怒的聲音隨即響起,道:“不長眼的東西!你爺爺我可是林中蛇仙!還不跪下叫蛇仙爺爺!”
眾人早被嚇得癱軟,皆跪下磕頭,求“蛇仙爺爺”饒命。“蛇仙”滿意地“哈哈”笑了起來,說道:“饒你們性命不難,只消原路返回洺州即可!”
王仲伯聽此,怒“哼”一聲立起身來,指天說道:“何等小兒把戲!你即自稱為仙,便該保我等平安,怎竟作此惡劇?!”
“蛇仙”沒有再開口,眾人再次陷入黑暗與死一般的寂靜。短暫的平靜過後,土地突然開始“移動”,好似有個東西在土下快速穿梭,經過之處土包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