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無法令她坦承交代什麼──她的秘密,她不願意接受治療的原因,為什麼她明明猶豫過又要強迫自己拒絕。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人身上還有太多未知,然而他已切切實實地為自己贏得一個開端。
總是好事。
“不願意的話可以不答。我不會怪妳。”看她不說話,路迦又讓了一小步。如果說三個月來他學會了什麼的話,無疑是“正確地與塞拉菲娜。多拉蒂的相處態度”。迫得愈著跡的話她只會反抗得愈厲害,永晝會笑他動作遲緩也不是沒有原因,但路迦別無他法。跟莊主賭的話,他的籌碼只有耐心。
塞拉菲娜搖了搖頭,卻沒有說明自己否定的是他的指控還是陳述本身。
有時候她會為路迦。諾堤的聰明而感到懼怕。她不能自制地想像,有朝一日他會憑著觀察到的種種細節,加以自己的分析,然後解構出藏在她心底裡長達十年之久的秘密。要是這一天真的會到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會做什麼,又能幹得出什麼。
這並非臆測。她自覺於工會里面沒露出過任何破綻,路迦卻能夠一眼看穿她每個舉動背後的動機。若果他有心追查她多次拒絕透露的事情,又或者是留意到她與極夜的契約,找到真相只是時間問題。
她垂睫看向腳下的方石。一切都已經太晚,該在永晝和極夜一起之前便拉著她的小貓離開,這才是對所有人都最好的做法。
這對他來說到能只是一道解悶用的謎題,對她而言,卻是連吐露一詞都算背叛的苦杯。
她能感覺到烙在自己頰邊的目光已經轉開。路迦的語調被叫賣聲與噪音映得格外清冷,光是聽他說話便能夠使人鎮靜下來,“我當然不是空口推出這個結論,而是找到了能讓我信服的證據才會這樣說。第一,妳不可能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尤其是在妳對他別無所求的情況之下,就好像妳是在……之後才對我有一點信任。奧古帕度之所以願意為我們加簽,也是因為對妳有所祈求,他想要的是什麼,大概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因為整個過程裡沒有有形的商品存在,所以看起來根本不像,但這毫無疑問,也是一場交易。”
塞拉菲娜想要從索爾身上得到的,是一次讓他反感的機會。
在眼角餘光裡,路迦瞄到了她在懊惱地咬唇角,少年笑了一笑,“第二,你們說話途中,妳只有在答應邀約之前看我一眼。妳想看清楚我的反應才作決定,要是我看起來不為所動的話,恐怕妳會婉拒吧?”
“你好像很篤定。不,太篤定。”塞拉菲娜眯起眼睛,“或許我真的想跟他吃飯?真的想交索爾。奧古帕度這個朋友?”
“因為妳的表現跟被父母介紹同族女性的永晝一樣反常。”他這樣說著,漫不經心又拋下一個大炸彈,“更何況妳根本就不喜歡吃紅肉,每次吃飯都把一大半給了極夜。但凡妳有一點真心的話,便不可能不告知他這一點。妳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除非早就將之視作一次應酬。”
轉頭看了眼已說不出話來的女孩,他繼續說,“我有眼睛,多拉蒂。發生在我眼前的事情,我會自己看,不需要旁人把真相塞到我嘴裡。”
她還可以辯駁什麼?
連飲食習慣都觀察得如此入微,這一番話和他這個人本身一樣,以沉默所暗示的,要遠遠比他已經表達出來的更難以回應。
塞拉菲娜一直以為他所謂的喜歡不過是一時錯覺,被她冷待之後便會退縮,畢竟他一輩子裡受過的委屈應該也不多。她從未想過路迦在被她婉拒第一次之後還能夠冷靜地看待她,更沒想過他真的不懂放棄。
她以為他只是被衝動矇蔽雙目,但被成見欺騙的人,是她自己。
塞拉菲娜清了清喉嚨。“你在工會里的表現可沒有這樣從容。”
“如果我一點都不生氣的話……”路迦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