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天啟,而是劍與天地融為了一體。
他把昊天的意志,盡數化成了自己的劍意。
這就是天意。
木劍之中有天意。
如何能避?
蘊著天意的木劍,比先前那道決絕的鐵劍更難回答。
生死可以無視,天意不可逃避。
君陌記得老師重複了很多遍的那句話。
沒有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存在,除了昊天。
他知道自己無法避開葉蘇的這一劍,所以他沒有避。
他看都沒看一眼刺向自己胸口的木劍,舉起鐵劍砍了下去。
砍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
他做得也很簡單,就這樣砍了下去。
不好回答的問題,那就不回答。就像寧缺當初沒進二層樓之前,給陳皮皮寫的那道算題,算起來太複雜,那便不算了。
不好解開的繩結,那就不去解。就像木柚當年因為洗澡水冷了,把自己的頭髮編成一個結,解起來太麻煩,那便不解了。
讓小師弟說出答案就好,不告訴就拿門規對付他。
讓七師妹自己解開就好,不解開就拿剪刀剪了它。
來到身前的這道木劍很難回答,那便不答,很難避開,那便不避,他拿著鐵劍,就像拿起門規戒尺,拿起剪刀一般,落了下去。
君陌一直視小師叔為偶像,沒有學過浩然氣,但學過浩然劍,浩然之氣,講究的便是勇往直前。
他握著的鐵劍,彷彿要把青峽裡的所有巨石全部挑飛,無比壯闊,令人胸襟大暢,生出無盡舒爽痛快的感覺。
在這道簡單而暢快的鐵劍前,沒有神佛,也沒有天。
君陌神情平靜,自信自己的鐵劍,能在木劍臨身之前,把葉蘇砍成兩半。
這不是同歸於盡,玉石俱焚,而是考量彼此的勇氣。
勇氣就是一種驕傲。
世人皆知,書院二師兄是世間最驕傲之人,他就是當世第一勇者,青峽前原野間的血水與那些死在他劍下的無數騎兵,都已經證明瞭這一點。
葉蘇也很驕傲,因為君陌此時表現出的驕傲,他愈發驕傲。
他也沒有避。
木劍前行,刺中君陌的左胸,看似鈍而無鋒的木劍,瞬間沒入焦黑色的盔甲,盔甲下方隱著的符線驟然明亮,散發出強大的氣息。
鐵劍下落,沒有砍斷葉蘇的脖頸,因為被他背上的劍鞘擋住。
在熾烈的光明裡,那道看似毫不起眼的劍鞘,就像是狂暴海洋裡的一面布帆,攔截著風的力量,給舟以前行的力量。
鐵劍的鋒尖,正好刺在劍鞘裡,因為劍身寬直,刺不進去。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又都不是真實的。
鐵劍不是鐵劍,木劍不是木劍,劍鞘也不是劍鞘,這些事物裡最細微基礎的結構中,都注滿了無數的天地元氣。
這不再是劍與劍的對抗,而是念力與念力的對抗,兩個天地的對抗。
無數的天地元氣狂暴而至,然後瞬間被無形的漩渦吞噬,進入到二人的世界裡,再透過劍或劍鞘猛烈地爆發出來。
青峽之前的天地元氣被壓縮到了極點,折射的天光變得更為扭曲,因為壓縮得太過厲害,天地元氣之間開始摩擦,泛出灼熱的火焰!
如果說最開始葉蘇的那一劍,在青峽之前點燃了一個小太陽,那麼此時青峽之前,彷彿生出了一輪真正的太陽,無窮的光與熱向著原野間噴灑!
這是一個怎樣炫麗的畫面。
看到這個畫面的人,該是怎樣的心旌搖曳。
遺憾的是,就像夫子在荒原斬神一般,因為光線太過熾烈,這幕畫面根本沒有幾個人能夠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