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頭也不回,大踏步離開。
程準賀見屋子只剩下自己,氣沒得撒,只拿那沒碎的碗盤逐個摔,又順手砸了立於門旁的一人高的凍青釉雙耳瓶。
眾人蜂擁至煥鵬居,先前沒有參加家宴的杜影姿不知從哪得了訊息簡直是一路拉著警笛飛奔而來。
這工夫宋冠也彷彿從天而降,卻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只道那牙掉便掉了,因為是新換的,想要重新長出是不可能了。
杜覓珍便哭天搶地,痛不欲生。
程雪嫣只嘆這個時空沒有牙醫,確切的說沒有補牙的先進技術,否則倉鵬也不至於“破了相,將來連媳婦怕是都難娶”了。
煥鵬居一團亂,也不知是誰率先甩出一句:“還不是那個災星?若不是因為她,也惹不出今天這事!”
她正琢磨著這突如其來的“災星”指的是自己還是程準賀,碧彤就扯著她的胳膊拼命往外拽。
“自從她回來,咱們程府就沒攤上什麼好事,茗兒和茜紅私奔,玉狐狸大鬧關雎館,今天倉鵬又受了傷……哪樣和她沒關係?你們知道外面人怎麼說咱們程府嗎?你們就看著吧,今後還指不定出什麼亂子呢……”
杜影姿高高的調門屹立於紛亂之中,是那麼傲慢,那麼凌厲,那麼突兀,她卻沒有與其抗爭之心。她突然懷疑自己可能真的是災星,如果沒有她,如果現在處在此時此地的是真正的程雪嫣,就沒有聽音閣的歌舞,茗兒和茜紅的事也就不能暴露;就沒有玉狐狸夜闖嫣然閣,穆凌萱也就不會只當她是與玉狐狸親近之人,目露或冷淡或乞憐或失落的神色,人也日漸憔悴;就沒有程準賀今日的“俠義之舉”,小倉鵬應該笑得甜甜如糯米糰而不至於滿嘴是血哭得失聲;就沒有金玉樓的那場混亂,若是訊息傳到了府裡,碧彤恐怕活不成了,而程府亦要因此蒙羞……
災星……她真的是災星嗎?
失神間,人已被碧彤拉出煥鵬居。
杜影姿的聲音從身後追出來:“我若是她,可是沒臉在程府呆下去!”
她昏昏的,碧彤卻彷彿突然變作大力士,拖著她一溜煙的回了嫣然閣,像是要防妖魔鬼怪般的把門窗拴好,然後一臉嚴肅的伺候姑娘梳洗。
程雪嫣見她投洗巾子的手在顫抖,突然衝她笑了笑:“生氣了?”
碧彤手驀地一停,緊接著嘴角艱難一牽,露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姑娘在說什麼,奴婢有什麼好生氣的?”
話雖如此,人卻迅速背過身去,肩膀隨即抽動起來。
程雪嫣的眼眶突的溼潤起來。
剛剛聽了那麼多難聽的話,她一點難過的心思都沒有,可是面對碧彤……這個因了她被責難卻無能為力只能拖著她迅速離開是非之地,因了她被傷害而難過卻又不忍心在她眼前哭泣的碧彤……她卻突然心痛異常。
她將手輕輕搭在碧彤肩上,碧彤趕緊拿袖子擦乾淚,卻仍是不肯轉過身。
還會有什麼人,像她一般不計回報的關心自己?
她繞到碧彤前面,碧彤急忙要藏起哭得通紅的眼,卻被她輕輕拉下袖子。
碧彤見主子的眼也是紅紅的,那淚便再一次忍不住的掉下來。
於是主僕二人相擁而泣。
夜靜靜,秋風清涼如水,一片柳葉無聲的劃過雕花的露臺,於紫檀木欄杆稍作停息,卻又乘風飄下,飛到不知名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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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彤看見主子將家底全翻了出來,一張千兩銀票,一個小金元寶和三個金錁子,一堆銀元寶,連十幾個銅板都擺上去了,又將這些日子在丫頭們和關雎館那邊賺來的剪頭髮的玩意都擺在桌上,然後嚴肅的問她:“這些能買個房子嗎?”
碧彤實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