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樓玉宇……呼嘯風聲從臉頰輕擦而過……
他曾不知身體是為何那般舒暢輕逸,現在,他懂了。神族仙體,當是如此。
彷彿得見門前嶙峋怪狀的青石,與“淨度無央”的篆刻書體,青磚白瓦,映入眼底,鼻尖嗅得木蘭花香。元神受損至斯,他本該化為荒魂,遊離六界之外。可是現在,他回來了?
眼簾緩緩開啟,白幔迢迢,伸指所觸,是手感親切的天絲雲被。一口氣滯在咽喉,眼前的霧氣漸漸開散,玄鳥雕花繁縷的青木屋樑……此處,分明是淨度無央殿,他的房間。
這是怎麼回事?是劫之未至,還是天命施捨?他猜不透,也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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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醒了!寧北、莫天,你們快過來!神君大人他醒了!”是季川的聲音。
樣貌熟悉的三人圍在榻前,個個熱淚盈眶,尤其是莫天,已哭得流涕。他音色沙啞,全然不似往常的圓潤語調:“神君,您總算醒了。您睡了整整三年,整整三年啊!”
三年……瞬息之時,已過三載。沉夜感覺渾身筋骨有些僵痛,便道:“先扶我起來。”
三人利索地扯墊子、點香爐,更遞了個湯婆子過來。沉夜一開始覺得好笑,待他一握掌心,方知自己的身體竟是如此冰冷。果然,元神比想象中更為虛弱。
寧北捧來一隻紫心蘇木碗,裡邊冒著熱氣,聞那氣味,明顯是湯藥:“神君,快趁熱喝。”
一碗藥下去,身體立刻爽利不少。這藥無多苦味,僅有些許腥澀,完全不像他們能配出的藥方。沉夜在碗底見不得藥渣:“誰送的藥?”
三人一陣沉默,面面相覷大半晌,終究是寧北開口:“是蒼玉上仙。這三年來,他每月都上天界一回。只是、只是行蹤隱秘,除了我們三個,就……”
“我會瞞著。”沉夜聽他們支吾,又是滿面難色,又道,“就當我不知道。”
“神君,您好些了嗎?”莫天揩著鼻涕,還不忘淚眼朦朧問著。
“嗯。”此刻的沉夜只是醒了而已,僅僅是醒了,仙體並未有多少好轉。雖不知蒼玉為何暗中替他續命,但他終歸是知道些什麼,故而迫他苟延殘喘著。說不定兩次抵在他後心的力道,皆是蒼玉所為。
沉夜越發看不透這個上仙,想必連天帝也未能將他看得透徹,所以任憑他隱世天虞,似乎只要他不上天界,便相安無事。然他一連三年所為,當真無人知曉?
他發覺周遭三人哀怨得百轉千回,淡淡浮起一個笑:“你們哭什麼?像是哭喪。要是傳出去,我淨度無央殿顏面何存?”
莫天堂堂一個男仙官,居然像個姑娘家哭腫了眼:“神君,我們是高興啊,高興!”
對此,沉夜只能艱難地“哦”上一聲,而後問道:“有件事,我不說,你們也不解釋麼?”看三位相互推脫的友好眼神,沉夜長長嘆息,“你們三個仙基未穩,若非當日元神護體,你們早就被烏陽的焚天焰火給燒乾淨了。我讓你們好好守著淨度無央殿,又為何隨我下界?”
幾乎是異口同聲,三人含淚道:“我們不放心。”
沉夜猛然想到一件事,試探著問:“那你們怎麼回來的?”
在這個節骨眼上,怎麼回來等於怎麼死。沉夜這一問,那是相當含蓄,相當顧及顏面。
三人再度相互報以推託的友好眼神,終究又是寧北開口:“那天寨子毀了,我們正在埋兄弟,哪知連武帶人直接殺上來,然後我們就……就……”
“掛了?”沉夜見他們點頭點得悲愴,也不好數落他們。三個天界仙官,讓一個凡界草莽虐得死去活來,估計他們心中已生陰影。
“蒼玉何時再來?”沉夜突然問了句,連他自己都覺得被動,奈何身體不濟,闖出天門都難,何況是獨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