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回城,在入城關的時候,已經有很多周圍村鎮的人們排成了長列,準備等待開城門的時候入內,李觀一遭遇了一些刁難,城門守衛有時候會拿取些東西,誤以為他也是菜農。
看到李觀一腰間的刀和弓,才悚然一驚,不敢多說什麼。
李觀一看著繁華的關翼城,天邊魚肚白,大道上店鋪已經開啟來了,大鐵鍋裡面熬煮熱氣騰騰的湯,烙好的餅子散發著小麥的香氣,窗戶上掛著紅色燈籠的樓閣有著浮誇的裝潢,開啟門了,花枝招展的女子將儒生攙扶上馬。
嫋嫋的香氣。
儒生鬢角簪花,醉酒騎馬,在食肆的炊火煙氣裡面慢慢走著。
路過拐角的食肆,屈指探出一枚【太平寶錢】,墜在桌案上,要一碗酸而醒酒的湯。
屈指叩快板,琴音伴絲竹。
曰——
好太平!
李觀一看著這往日也讓他安心的太平模樣,卻想到了那老者的哭嚎,想到了城門口排大隊的菜農,想到了趙大丙說的牙商買賣人口的事情,整個陳國和天下在他的眼前掀開了一角,繁華和荒唐像是交錯著的河流。
原來這樣,亂世對有些人來說是不亂的,是太平的。
亂世的時候,亂的苦的是百姓。
少年按刀背弓箭,衣襟染血。
儒生鬢角簪花倒乘馬,身上脂粉香。
交錯而過。
書生不知為何,悚然一驚,已是醒酒了,左右環顧,什麼都沒有發現。
而李觀一先回家給嬸孃報了平安。
然後選擇去薛家。
殺了十五六人,其中雖然有通緝犯,但是個中事情也不是那麼簡單的,陳國官僚體系冗雜得很,很有可能沒拿到賞錢還有一身騷,李觀一認識的,能夠最妥帖處理這件事情的,只有一個人了。
他是客卿,進了內院,想了想,奔聽風閣而去。
被破雲震天弓搞得失眠的老爺子正在喝黃米粥,他想不明白。
昨天晚上丑時,破雲震天弓怎麼又震起來?
李觀一也沒碰啊,難道說引動這弓的不是他?
老者半晌被弓鳴驚醒,思來想去,年老覺少,便已一宿不睡了。
正在想著,聽李觀一來,就讓人添了一碗,米飯和人參都多放些,年輕小夥子,胃口最大的時候,薛家不怕被吃窮,然後讓他進來。
李觀一入門,袖袍翻卷。
薛道勇眉頭挑了挑。
血腥氣。
李觀一安靜坐在桌子前,將戰弓解下來了,道:
“我殺了人。”
老者微微皺眉,旋即想到若是殺了無辜者,不會回來找自己。
他沒有問其他什麼,乾脆問道:
“誰?”
李觀一把腰牌放在桌子上。
“邊關叛賊伍長,錢正。”
老者看著那入境武者的牌子,瞳孔微縮。
那是對抗應國的邊關精銳,伍長是至少經歷過三次大戰活下來,且抵達入境這個境界的武夫,見過血,軍帳中至少有七顆人頭,不過,以薛家神弓,拉開距離,雖然棘手和危險,這樣對手也可以解決。
一對一,跨境界,就算是佔了兵器優勢,卻也算是智勇雙全了。
老者頷首,讚許道:“倒也不……”
而後看到那少年從懷裡一掏,再取出來,是一把木牌,染血浸泡發黑,鬆開,這一把木牌落在桌子上,都是邊關軍伍的軍牌,老者臉上的神色一點一點凝固,少年袖袍不曾染血,只有衣襟一點血跡。
解下戰刀,放在一旁,安靜道:
“並其賊黨,共一十六人。”
“皆為我手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