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遭場火災,阿爸救出我阿妹,自己卻被埋在火裡。魯叔他是成心幫我,並無他意。”
“怪道你戴這個。”振東看向挺舉袖子上一條已經淡下去的黑紗,點點頭,端酒道,“來,賢侄,這一碗喝給你阿爸,幹!”
二人幹了。
“好吧,賢侄,舊賬不說了,”振東再次倒酒,“我們叔侄講點實的。你求到我這店裡,這又請我喝酒,如果不為拉盟軍報仇雪恥,又是為個啥事體?”
“想求馬叔教做生意。”
“啥?”振東大睜兩眼,指自己鼻子,又指挺舉,“我?教你?做生意?哈哈哈,你這戇大'6',真就是讀書讀傻了,投師這也投錯門哩。告訴你吧,學做生意,你該去尋那姓魯的,不該來找我這個醉鬼。那人才是個生意精哩!”
“馬叔,”挺舉拿起筷子,夾肉,“我選的是谷行,學的是谷糧,不是開錢莊。”
“嗯,此說倒是成理。”振東略略點頭,也拿起筷子夾菜,“不過,馬叔並無生意經教你,只能教你喝喝老酒,輸輸小錢。”
“不瞞馬叔,你已經教過了。”挺舉邊吃邊說,“小侄把馬叔記下的所有賬冊全部翻看過了,每冊扉頁上都有幾行楷字,寫的全是生意經,都讓小侄記下來了,馬叔不信,可以隨便考,馬叔只說出是第幾冊,小侄保管倒背如流!”
“喲嗬!”振東仰脖灌下一碗,一臉不屑,“那些句子是馬叔聽來的,抄來的,你也敢信?賢侄聽說過紙上談兵沒?”
“不說那些句子,單是裡面的學問,也是不得了。如果小侄所料不差,在上海灘能比馬叔更懂米糧的,怕是沒有幾人哩。”
“咦,你小子哪能看出來的?”振東驚訝了。
“呵呵呵,馬叔呀,做生意小侄不行,看書卻是內行。至於是哪能看出來的,馬叔就甭問了。”
“好好好,馬叔服你。”振東放下筷子,舉酒道,“來,喝酒!”
二人再飲。
“馬叔,”挺舉倒好酒,按住酒碗,“不瞞你說,今朝尋你,倒不是全為喝酒。”
“講吧,你想聽啥?是產地、品種、收歉、價鈿,還是其他?”
挺舉從袋裡摸出那張莊票,將事體大略講了。
振樂眯縫起眼,越聽眼縫眯得越小,到後來完全眯沒了。
“馬叔,”挺舉問道,“你覺得這樁生意靠譜否?”
“靠譜靠譜,”振東活泛開來,兩眼笑成兩道縫,迭聲道,“賢侄呀,你真是個大貴人哩,這初來乍到,生意就介火爆哩。快點做去,不就是一千石嗎?想當年,你馬叔……好了,好了,好漢不提當年勇,賢侄這是出門見喜,大吉大利呀。”
“敢問吉利何在?”
“吉利這都擺明了呀,大米滿河浜都是,莫說是一千石,縱使一萬石,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他這兒五塊八要,你這兒只要出到四塊二,那些米船就會搶破頭!一來一往,兩日之間,賢侄就可入賬一千六百大洋,哈哈哈,你馬叔再也不愁下酒錢了,來來來,馬叔為你賀喜!”
“馬叔這般講,小侄就踏實了。不過,小侄不打算四塊二收,小侄仍打算以去年的新米價,四塊八收!”
“咦?這是為啥呀?嫌錢扎手,是不?”
“不是,是為那些種糧的,豐收了,哪一家都指望多賣點,給少了,誰還種糧呀!”
“哈哈哈哈,”振東豎起大拇指,迭聲笑道,“書呆子做生意,就是與眾不同。來來來,馬叔為這些種糧的,敬小侄一碗,幹!”
初來乍到就接千石大單,挺舉心中確實忐忑,但馬振東的這席話讓他吃個定心丸,翌日晨起,就讓阿祥在河浜上吆喝購米。正在河浜上來回遊蕩的米船大喜過望,一忽拉全圍上來,將這段河浜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