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的語氣雖然平淡,但是當他的視線劃過了四名划槳員時,四人的面色依舊沉如鉛水。
“那醜哥,那我們上岸之後……難道就這樣完了嗎?如果無錫市警方真的盯上了我們的話,我們該怎麼逃?總不能真的束手就擒吧?醜哥,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避風?”小灰灰試探道。
“嗯。避風?說來輕巧。”矮子問道,“且不說避風之後如何苟活,單是無錫市公安局聯合交警大隊封鎖各條高速路口要道進行徹底的盤查,你覺得我們能逃得掉?”
“這……醜哥,那你總得想個法子脫身或者藏身啊。你不總是有法子麼?接下來我們到底該怎麼做,何去何從?”一旁一名身材幹瘦的男子急了,汗如雨下,面色焦慮。
“沒法子。腦細胞用光了,想不出法子了。”矮子伸了個懶腰,一錘定音,用近乎宣判死刑,說著,矮子有意無意地看了眾人一眼,道,“當然也有不是法子的法子,那就是我們散夥,分道揚鑣。你們都沒有身份照片留在酒吧裡,只要隨便找個地方化妝打扮一下,沒人認得出你們。”
矮子笑道,“當然也有更更簡單的法子,要是真走到絕路,就是你們一起反水,把老子我給供出去,然後把所有罪名都往老子頭上推,就說什麼走私軍火啊,販毒涉黑啊、坑蒙拐騙行啊布朗當都是我是主謀,所謂法不責眾,要是你們真把我供出去,雖然說未必能夠逃脫罪行,但是從輕發落蹲籠子勞改個三五年還是能出來的。”
“……”
矮子大膽而驚悚的言論引得在座眾人滿目驚色,四個人,四種不一樣的表情,或是驚異,或是驚而後思,或是晦暗不明,或是目露剎那兇光,似乎是覺得矮子的話頗有道理。
“醜哥,你就別玩我們了,我知道你肯定還有後手。快告訴我們下一步往哪裡逃。”一個男子乾笑著道。
“真沒有。”矮子利落地道。
“……”
這一次,四名划槳者終於寂然不語,對於未來的捉摸不定與可能存在的風險評定讓他們面面相覷,四目相接時,每個人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茫然和細微的盤算,連帶著原本奮力划船的動作也是放緩了一半。
“方夏雨,過來。”看到四名手下臉上露出的多樣化神情,矮子衝著發愣的女孩揮了揮手,招呼她過來。
“怎麼了,醜哥?”女孩看了矮子一眼,最後還是放開了環抱著膝蓋的雙後,跪在船板上細細挪動,爬到了矮子的旁邊,然後在距離矮子二十公分處停止爬行,再次抱膝而坐,和矮子保持著一段距離。
“方夏雨,好好看看我這四位兄弟的表情,牢牢記在心裡。”矮子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頗有深意地笑著說道,“看清楚了?這就是人在走投無路,對未來預判充滿絕望時的嘴臉,一定要好好記住。就算是你最好的弟兄,如果到了無路可走的時候,也會露出這樣的嘴臉。今天我給你上一課,也許這輩子你沒有第二次機會上這樣的課,但是如果你記在心裡,保管受用無窮。”
“醜哥,你這是不信任我們?”四名打手有些驚錯地看著矮子對女孩的說教,不明所以。
“難道此刻你們信任我麼?”矮子輕笑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你們現在呢,一個個雖然還在嘴上叫我一聲醜哥,但是心裡面,還不都動了小心思,你們誰敢說沒有?”
矮子豆子眼裡投射出晶亮的視線,一一掃過眼前的眾人,最後落在離他最近的小灰灰身上,笑道:
“比如說,小灰灰,透過你現在掙扎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是這樣想的:‘哎呀呀,我跟了醜哥怎麼久了,他一直都是勝券在握,總有後招,從來不會這麼狼狽。跟著他我從來不用動腦子。現在醜哥都自暴自棄了,我該怎麼辦?我該繼續跟著他嗎?他畢竟是我的醜哥嘛。可是我繼續跟著他是在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