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佯攻入齊,試探敵情。
如若證實齊軍果真鬆懈嬉戲,不堪一擊,屆時群臣必然不再反對伐齊……”
話雖如此,但在場諸人無不心知肚明,在實際操作時,類似的一次佯攻細節處大有文章可做,譬如“率兵數千”所率的是何種兵馬?是身經百戰的精兵,還是不堪一用的新兵?
“佯攻入齊”是從何處邊境入齊?是直奔洛陽去啃獨孤永業這硬骨頭,還是繞開敵方精兵堅守的重鎮,尋幾個名聲不小又易攻難守的城池捏軟柿子?
“試探敵情”試探的是哪支敵軍?是跟齊軍戰兵精銳血戰,還是選幾支齊軍輔兵虐菜?
總而言之,身為當初助宇文邕誅除宇文護的得力干將,如今亦是宇文邕的絕對心腹之一,宇文神舉一旦接下這任務,怎都會在這次試探性的小規模進攻裡拿出不一定符合實情,卻最符合宇文邕心意的結論——前入賊境,備見敵情,觀彼行師,殆同兒戲云云。
“齊王此策甚佳!”宇文邕欣然採納,並囑咐何泉道:“即令宇文神舉儘快施行。”說話間忍不禁抬手撫了撫鬢角。
這看似僅是不經意間的小動作,落入何泉眼中,卻使得他心生寒意,恭聲應諾之餘,暗暗為宇文憲可悲——皇帝這是愈發忌憚宇文憲的智計武略,尋機將其處死的心意隨之再次加深。
身為宇文邕的貼身近侍,何泉如何不知,宇文邕手指所撫之處的漆黑鬢角實則因去歲在妖女身上所栽的跟頭而生出片片白霜,只是以特殊顏料染成黑色,掩人耳目罷了。
每當宇文邕輕撫鬢角,就似在提醒他自己的身子骨本元有虧,壽數大減,理該趁早為太子宇文贇剪除隱患,鋪平道路……
如此則宇文憲這般文武雙全、聲威卓著而有望與太子宇文贇爭奪皇帝位的血親皇族,便成了宇文邕的眼中釘,肉中刺。
偏偏宇文憲如今正自年輕氣盛,胸懷建功立業、開疆拓土的壯志,盡心為國,即使明知自己功勞越大,死期越近,卻還是每每不經意間便鋒芒畢露,未能藏拙。
或許,宇文憲心底對那至高無上的位子未必不是還存著一絲幻想……
暗歎帝王之家波雲詭譎的同時,何泉並未忘記此來的目的,連忙稟報道:“陛下,驃騎大將軍裴矩恭候召見。”
宇文邕大喜過望,朗聲道:“快宣!”
何泉應命而去。
宇文邕哈哈一笑,對眾人打趣道:“裴卿一去數月,了無音訊,莫不是在某處青山秀水之地金屋藏嬌?”
說著臉上浮現恍然之色,“哦,是了……裴卿定是嫌他叔父的府邸過於簡陋,容不下他的鶯鶯燕燕。
既如此,朕欲將已故晉國公之府邸賜予裴卿,諸位以為如何?”
宇文憲眼神微縮,卻毫不猶豫的與其餘二人一齊躬身呼道:“陛下聖明!”心中卻忍不住想到:晉國公宇文護當初權傾朝野,其府邸之寬廣華貴,堪比兩三個親王之宅合併。自宇文護伏誅,皇弟宇文直就曾懇求皇帝將此府邸賜予他,卻遭皇帝嚴詞拒絕,如今皇帝卻輕描淡寫的將府邸賜予裴矩,足見皇帝對其親近信賴至無以言表,猶勝一母同胞的兄弟手足……
宇文邕微笑道:“嗯,有屋亦得有人,便撥給裴卿美貌宮女、各色僕役各一百。”
宇文憲自忖摸準了皇帝的心思,跟著建言道:“裴將軍青年俊傑,國之棟樑,豈能不以名媛相配?高門廣宅,亦不可久無女主打理。
皇妹西河公主、義歸公主、襄樂公主漸至妙齡,也到了遴選佳婿的時候了。陛下長兄如父,日理萬機之餘亦得為三位皇妹之事勞心勞力,何不擇其一下嫁裴將軍?”
宇文邕忍不禁再次撫了撫鬢角,微笑道:“日前母后還向朕抱怨終日閒極無聊,此事便交與母后處理吧。